梁永能心頭一顫,張嘴便說:“她本不想走,只是傷得太重,……她想見你最後一面。”
梁繼死灰一般的眼恢復了一絲亮,遲疑地轉過去盯著梁永能,“不是沒事嗎?你騙我……”
“騙你做什麼?若不是她逼我回來救你,你以為我會捨得離開她?她都傷成那樣子……”梁永能一想到那腫得跟什麼似的腳脖子,那青白的小臉,心頭就一痛,都怪自己大意,帶了那麼幾個人就出來,不然的話,也許她會沒事。
梁繼認真地盯著他,覺得那樣痛惜的眼神不似假的,才轉開眼,喃喃道:“也好,反正是生死相隨~”
梁永能被那生死相隨四個字唬了一跳,卻被梁繼眼底的認真震撼了。這人……竟是真的生出死意了。
以前只是覺得男人長成他這樣,除了招災也做不了別的,阿問定也是被他的美色所迷,現在才覺得自己似乎昏了,人家竟是生死相隨。
“送我,送我去,我求你……”梁繼突然坐直,瞪大眼,似乎那眼珠都能瞪出眼眶一樣,死死地抓住梁永能的小臂,“她在等我,在等我……”
梁永能不忍了,有心說出實情,卻怕梁繼會受不住崩潰,只好壓下心頭一抹愧疚,“好,別急,我送你。”
“現在,現在就去!”梁繼幾乎歇斯底里,吼得脖子上青筋直蹦,“她等得辛苦,現在就去!現在!現在!”
梁永能說不出拒絕的話,第一次對這個一向在心裡定位小白臉的男人升出一絲惺惺相惜的感覺。“好,你別急,我們現在就去追。”聲音竟柔和多了,然後吩咐外面的車伕直接出城。
還未出城門,車簾一挑,一前一後進來兩位,正是墨青跟白鶴。好在梁永能的馬車甚大,突然多出兩個也不顯擠。
墨青吃驚地看著梁繼,“二爺這是怎麼了?”
白鶴也倒吸口冷氣,怎麼瞧著姑爺似渾身罩著死意?
梁永能看著直勾勾地盯著車頂棚的梁繼嘆口氣,“我進宮時晚了一步。”
白鶴連忙上前摸著梁繼的脈門,疑惑地問:“怎麼似有內傷?”
梁永能隱晦地來了句:“不止。”然後就不吭聲了。
一連猛追了三天三夜,終於在最後一站攆上商隊。看得出來,老海子為了墨菲,真是連命都豁出去了,便是梁永能那四駕馬車也追得如此吃力。
墨菲看到幾乎奄奄一息的梁繼大吃一驚,立刻看向梁永能,眼底隱含埋怨。
梁永能只得把委屈壓在心底,抱歉地說自己進宮時晚了一步,若是夜闖皇宮就沒事了,倒讓墨菲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在老大夫醫術確實不錯,把了下脈,就往他嘴裡塞了兩丸藥。有墨菲在跟前,梁繼幾乎無知覺地把藥嚼了嚥下,痴痴地看著墨菲,眼皮眨也不眨地流著淚,跟沒有盡頭似的。
老大夫嘆口氣,一針紮下去,梁繼眼一閉昏睡過去。梁永能這才把實話道出,墨菲當時臉色就青了。冷冷地哼道,梁太后果然至賤無敵,淫邪無恥。說得梁永能臉上火燒火燎的,覺得沒臉見人。
倒不是為了太后,而是為了自己曾有過的齷齪之心。覺得自己竟不敢再以坦蕩來自詡了。
老大夫連忙表示異議,說毒性雖有卻不是很大,應是吐出來不少。假以時日,定可調養過來,令一群男人臉色好了起來。畢竟雖然這事沒發生在自己身上,卻都頗有同感。梁永能便想起梁繼吐自己一臉血的事,說了後,墨菲難過得眼圈都紅了。也讓梁永能的心一涼再涼,又覺得這事做得正對。若是沒嚇得他吐血,沒準兒這男人根真就沒得救了。
雖然梁永能一再想把自己的馬車留給墨菲,墨菲卻堅決不收,並堅持讓他迴轉。再怎麼說,兩國也才剛剛結束戰爭,他若在大宋邊境出了什麼事沒準兒又挑起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