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1202的最後一夜。
三人架起桌子,開啟了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圍爐。
依舊是給方世傑留了一個位置,擺了一份碗筷。
銀鑠給方世傑開飲料的時候,陳姝從櫃子裡拿出一套少尉軍裝放在了他椅子上。
只一眼,眼眶就紅了。
她入學的第一個朋友,陪她一路走,經歷了那麼多,他們曾高談闊論夢想,說要頂峰相見,畢業時卻只有一身他生前都沒來得及見到的軍裝。
銀鑠夾了一大筷子肉放在方世傑的碗裡,她記得那時候他一個人就扒拉了四斤,她還讓他吐出來來著。
時間怎麼這麼快…
「我很想阿傑。」她突然吸著鼻子說。
陳姝一直轉著的眼淚就直直砸了下來。
「我也是。」
羅斯悶悶低著頭,聲音喑啞:「我想大家都好好的,為什麼才四年,我們就這樣了。」
果然是他的夢想太童話了嗎。
那些被控制多時的情緒在這一晚決堤,似乎是三個人最後還能做一把孩子的時刻。
而過了明天,他們就要去部隊報導,進入不同崗位,這間屋子就要住進新的學弟學妹們了。
「嗚…」銀鑠再次嚎得像個二百斤的狗子,陳姝抱住她,但她整個人消瘦的卻不比以前。
羅斯也撲過來,一左一右的攬住。
「我們三個都好好的行嗎?我真的不想再聽見誰出事了。」
他死死抓著兩人的衣裳,生怕一鬆手兩人就會像方世傑一樣化成灰燼。
「我們都要好好的。」銀鑠哽咽著說。
陳姝點頭:「是,我們都得好好的,帶著阿傑的那份。」
她會讓阿傑一直跟著她,帶著阿傑看更高的天地,走更遠的路,她的成就和榮耀在今後都將分與他一半。
「好。」
「願我們…」
一帆風順不現實,人生就是在苦難中踏尋的過程。
那就:「道阻且長,行則將至。」
「…」
窸窸窣窣地一夜,大家收拾著行李,大包小包堆了一地,還有些零碎的垃圾。
「我們不是天天打掃嗎,怎麼還有這麼多東西沒掃出來?」
「喲,大一丟的筆在這兒呢。」
「我靠,誰吃的泡椒鳳爪,都發黴了!」
「老大,你頭髮掉一層,怎麼跟狗毛一樣。」
「羅斯,你的臭襪子,你自己拿,我可不敢碰!」
「誒誒誒,幹什麼!幹什麼!」
銀鑠大叫著,在宿舍裡和羅斯你追我趕。
羅斯說今天非要把襪子塞她嘴裡。
陳姝一個抽屜一個抽屜做著檢查,突然發現一個小小的瓶子。
是當初她帶給方世傑的腳氣膏。
後來因為她臉上也遭感染,方世傑又把這個給了她。
兜兜轉轉,它在畢業時出現了。
就好像方世傑一早料到,然後留在這裡的一個小小紀念。
她深呼吸了一下,將腳氣膏放進明天要穿的衣服裡,還有喬程的那枚袖釦,也被她串了個鏈子,當做項鍊戴在胸口。
無論多麼不捨,第二天的太陽還是照常升了起來。
銀鑠第一次沒有賴床,她早早地醒了,最後照了照廁所裡的鏡子。
「典禮就要開始了,你幹嘛呢,又貼雙眼皮貼?」陳姝湊過來。
銀鑠「嘖」了一聲,一邊看向陳姝,一邊將手伸向那面掛鏡。
「老大,我覺得學弟學妹們應該學會自己添置生活用品。」
說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將鏡子揣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