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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嘆的。天氣稍微一熱起來,那些外出穿的一套套衣服哪怕僅僅是穿著下樓進菜市場買了點水果、或是走得急微微出了點兒汗,她都必須換下來馬上洗乾淨然後自己衝個澡。她甚至不介意把收拾屋子做衛生的活兒全部包攬,僅僅是因為她不信任別人做的能有她自己來的乾淨整潔。早在上學時她的室友們四年下來早已熟知她這個習慣,以至於偶爾放假後知道木彥快要歸校時,室友們總會特意把假期幾天造的亂糟糟的寢室七手八腳地收拾一遍。

其實這也是每次來店裡,她總是要早早放了小竹小天的小小原因之一。無論她們兩個小姑娘在客人看來已是極其的心靈手巧、手腳麻利,她們收拾過後的屋子,在兩人離開後,木彥總是要自己再獨自悄悄收拾一次。她的眼中,總有一些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有待收拾。可能盆栽的葉子需要稍微修剪一下,可能紗簾的穗子掃上了微微的灰,可能客人看過的書再放回架子上時順序錯了……這點尤其令她難以忍受,甚至僅僅是客人把玩過的冰紋茶杯放回時把手沒有對準中心的茶壺。

她自知這點脾性略略過分了,但同時慶幸一路走來遇到的朋友都是十分包容於她,並未略加嘲笑和不屑。於是這個在她看來也自覺甚至算個陋習的習慣得以保留下來,不論如何辛苦,總要做到讓自己心裡舒服,不留一點死角。

這場勞動之後她才回到樓上,按照計劃這才加班查資料。睏倦終於從略帶悶熱的天氣中膨脹出來,籠罩了她,即使是冰牛奶加草莓的冷冷甜香也無法將她從這種睏倦中拉回來,身下的沙發又是如此的柔軟舒適。終於她把書反扣在木几上,合上電腦,抱著一個麻布小枕躺了下去,沒用一分鐘便沉沉睡去。

她很久沒有做夢了,規律的生活總會像一臺大型收割機,在你反應過來之前就收走了你的時間、雜念和夢境,吞吃掉你的人生。所以一些不算過分的無常變化,其實是必不可少的鬧鐘,一路設定在未知的前方。例如正在裹緊棉服縮頭走過的街角,忽然抬眼看見的一樹梅花;例如出差在外的夜晚迷路到一個陌生的山坳,看盤山公路下的黑暗水面上點點橘色漁燈,似幽暗冥界;例如偶然買到的一條批帛正好可以搭配一條從未穿過閒置多年的長裙,走在街上,微風吹著裙襬,想起多年前也是那個夏天,那個少年不好意思地遞上一個紙盒,開啟來溫潤平滑的刺繡在熱烈的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總是因為這些意外,你才會如驚醒般停下匆匆的腳步,回頭看看一些險些錯過的風景。

比如這場大雨前夕帶來的疲憊,再次讓她陷入睡夢中的光影幻覺。夢境猶如夕陽倒映的湖底,那些模糊而糾纏的細節片段像是滑膩的水草,鬆鬆縛在她的四肢和脖頸。在夢中她不再是一個瘦弱矮小尚未長大的中學生模樣,她已經成年,身體修長有力,於是她一度以為自己是自由的,但每當想要向上浮出便會被緊緊勒住。她努力睜大雙眼向水面上望去,卻只能依稀看見一個漫天金色細碎陽光,依舊穿不過冰冷的水面。她想回頭扯掉這些水草,回身卻並未看到什麼水草,只有一個蒼白的少年,纖弱的手指抓著她的腳踝,眼中滿是無助和恐懼,全無日常的平和。

日常?木彥在水中模模糊糊的想,為什麼會記得這人日常的樣子?我們很久以前認識麼?

她伸出去的手,帶著疑問停在兩人中間,看不見的暗流推著她的手緩緩晃動。

長久的沉默中,那個少年的眼神終於黯淡下來,他的手從她的腳踝上鬆開,竭力伸長,觸到她蜷曲的長髮,在手心捻了捻,最後,拉到她的眼前,遮住了她的視線。

她的世界歸於一片黑暗,黑暗中浮起一絲細細的哭聲。她忽然想起那雙眼睛的淡淡琥珀色,那份永遠掩埋在蒼白笑容下的悲傷。永無休止,怎能忘卻。她的心急速墜落,急急撩開長髮,眼前卻早已消失無人。

她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