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咱們幹嗎要把錢留在口袋裡呀,它不會給我們變出個火爐來的,倒不如去飯鋪裡暖和暖和。於是我們去了。真倒黴,門釘得死死的,我們捶了幾下也沒個迴音,真想把它砸開。一想,何必呢,外面都這麼潮溼陰冷,裡面也不會暖和到哪裡去。
嗨,反正已經發了稍息令,用不著急忙趕回去,呆在廣場上乾瞪眼,去挨餓受凍?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可想?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小飯鋪的旁邊不遠處,我們發現了一個小店,門上寫著:概不賒帳。
真是,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任何時候也沒有人給我們賒帳,何況我們本身就是債主,我們還等待分期付款呢。可我們還得賣苦力,還得忍飢挨餓。現在我們就餓著。我們只是要點麵包、鹹肉之類的東西就行了。
我們去開小店的門,響起了鈴鐺聲。一些商店的老闆通常都喜歡到工廠去訂做自己鋪子要掛的鈴鐺,從不把訂做的鈴鐺轉賣給別人——如果我是個瞎子,像剛才這種響聲,那我準知道,我是來到了一個雜貨鋪,那我也可能像奶奶和父親他們那個時候一樣,只買一個銅板的塊糖。我們剛才聽到的這個鈴鐺聲,好像只響了一半,而不是它的全部響聲,像是誰偷走了它的半個芯,它沒有使出自己全部的能耐,它的那個實芯像是丟了,不管怎麼說,聽起來它是缺少了點什麼。
〃大娘,〃我說,〃我們來要點鹹肉。〃
我沒瞧見她人,可是我知道,她準是坐在那邊黑洞洞的某個地方,灰白的頭髮,動作敏捷,眼睛機靈,在櫃檯後面來回不停地打轉,能照管到整個店堂。果然不錯,她是坐在那邊,可她的頭髮卻更加灰白,臉色發青,很不靈活,她發話了:〃鹹肉?我們沒有。〃
〃那麼香腸,大娘,〃我說得更加委婉。
〃香腸?我們沒有。〃
〃喏,大娘,〃我說,〃大批的可能沒有,品種也不會那麼齊全,哪能同飯館的選單相比呢,吃完了正餐,還來點甜點心。只給我們來半個長麵包就夠了。〃
我這個人總喜歡開個玩笑或弄個惡作劇之類的事,可一想,過一會兒就得出發,肚子還餓得咕嚕咕嚕作響。
〃這樣吧,大娘,我們還要趕路,空著肚子怎好行軍呢,您是不是讓我們進廚房裡去看看?〃
〃你們去吧,〃她說,並隨手將門推開,〃去吧,那裡也不會有的。〃
我去了。看來是沒有。
門被一條粗漢帶上了。
〃我們想來要點麵包,〃我解釋說。
〃賒帳不行,〃那條大漢斬釘截鐵地提高了嗓門說。
〃我們不賒帳,我們有現錢。〃
〃可我們沒有。〃
〃那我們可以給你們。〃
〃我們又拿什麼呢,〃
〃拿雜貨鋪的某些東西,拿……〃
拿什麼?拿什麼?我環視了一下整個店堂,這就明白了,剛才雜貨鋪的鈴鐺為什麼響起來好像是缺了半個芯似的,原來盛著琳琅滿目、香味撲鼻的各種雜貨的貨架、口袋以及一格一格的抽屜全都空出來了。現在這間屋子顯得倒不算太黑,我的眼睛能見量又大了些,一眼望去,這店堂空蕩蕩的。
〃大娘,〃我驚奇地問,〃這是怎麼回事呢?〃
大娘不語,倒是那條粗漢答話了。他說人們唱著一首可怕的歌子,還說人們總想罵人。村裡的情況糟糕得很。已經有兩年沒活幹了,樹林的灌木叢也已有兩年不見長出什麼新樹來,飢餓的樵夫只好改行去給他人篆刻墓碑,得點錢還不夠償還新近的債務;信貸失靈,苛捐雜稅加重。而我們還想在這裡買些什麼,還說給他們鈔票,這不是找上門來捱罵嘛。
只見一些空麻袋奇怪地拖曳著,貨架也是七歪八倒的,只在靠近櫃檯的一個貨架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