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他當年差點接受超市老闆的提議,準備犯法綁架替她籌一筆治眼睛的醫療藥。
他的人生總是擺爛,連活下去都是把她當成意義,把養她當成奮鬥的目標。
因為過去的經歷,他從來沒有自己。
她不喜歡這樣,她希望他擁有完滿的人生,找到自我,豐富自我,不會再離開家人,更不會再遭人背刺。
聞言,薄妄嘲弄地低笑一聲,“把我包裝成一個什麼都有的人,以你連自己都失去為代價?”
她怎麼想得出來的……
“……”
鹿之綾閉著眼,眼淚沾溼純白的被子。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也想事事圓滿,可自從家破人亡後,她就知道這世界上沒那麼圓滿的事。
她必須取捨。
他為她舍過自己,她自然也願意同等相報。
薄妄背靠著床尾,不去看她,只盯著面前的電視機,電視機關著,角上的位置停著一隻飛蛾,動也不動,跟靜止一般。
飛蛾撲火,以命殉道。
他仍是笑著,笑得無比苦澀。
“要是你覺得我成為一個人上人更重要,那我聽你的。”
他低沉地說著,從地上站起來,膝蓋處的抽痛讓他踉蹌了下,狼狽得差點跌倒。
薄妄撐住床才重新站起來,他走進浴室,捧起她並沒有溼掉的衣物走出來放到床尾,低眸看著她縮起來的脆弱模樣一字一字道,“我們分手。”
“……”
鹿之綾猛地睜開眼睛,震驚地從床上坐起來。
她急迫地想去看他此刻的表情,是認真的還是一時氣話,可她什麼都看不到。
她的世界只有空洞,一望無際的空。
薄妄取下羽絨服展開披到她的肩膀,指腹劃過她的肩膀,涼得跟冰一樣。
她的面容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手指不安地握上他的腕,“薄妄……”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胸口痛得似在滲血。
“我給你開了個不好的頭,是我的錯。”
他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眼角輕擦,想擦掉那並不明顯的一點淺淺淚痕,“別做我的情人,去做鹿之綾。”
“……”
鹿之綾有些慌亂地搖了搖頭。
“放心,我不會再自殺了。”
薄妄向她保證,將羽絨服收攏,儘可能地蓋住她冰冷的身體,“我在門外等你,把衣服穿起來,我陪你去梧桐院收拾東西,然後送你回江南。”
“不要……”
鹿之綾不住地搖頭,纖細的手指顫抖地抓緊他的手腕,“不要,薄妄……你別這樣……”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薄妄會和她說分手。
分手,在很多人裡可能是稀鬆平常的字眼,可這一刻,鹿之綾卻感到滅頂的絕望。
她是把自己弄沒了,可她的人生計劃裡,全是和他的以後……
“乖。”
薄妄揉了揉她的臉。
他最後一次的親密。
他轉身往外走去,鹿之綾僵坐在床上,面白如紙。
“砰。”
薄妄關上房門,站到了冗長而寂靜的走廊上,膝蓋處的疼痛一遍遍地跳動,他彎下腰去按了按。
然後,他再沒站直起來。
他就這麼躬著腰,手按在膝蓋上,低著頭,一雙眼紅得歇斯底里。
他這輩子最恨人背叛、背離。
到最後,他竟然親手推開了她。
過去許久,房門從裡邊開啟來。
薄妄忍著疼痛緩緩站直,轉眸看她,鹿之綾已經將身上的衣物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