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是誰指點梁宸去打龍脈主意的?誰助他活過道心破碎的?
奚平道:「所以聞峰主可信麼?當年他是怎麼翻的案?」
「當年李趙兩姓為大選名額撕破臉,離那一屆潛修寺開山門還有三年,這兩家人在朝中鬥得烏煙瘴氣,先帝不堪其擾,致信玄隱山。周氏提出三十六峰築基弟子大比,優勝者出下一任仙使。」支修說道,「試煉場開在無主的幾峰上,由各峰主一起佈置,玉緣峰場試煉中,有弟子違規偷襲,致使一人落下後山懸崖,不知撞破了什麼法陣。我們幾個監場的七手八腳施救,情急之下誰也沒注意留手,攪動的靈氣驚動了安葬於那裡的趙瀧靈骨——兩百年後,那靈骨已經全黑,糾纏在屍體上的毒瘴浸透了骨頭。當年被視為兇手的沈丹修只有半步升靈,雖然作為丹修,她要跨個境界毒死趙瀧不難,但毒瘴滲透靈骨,非得有升靈以上修為不可。趙氏大怒,要求驗屍徹查,遂將聞斐推了出來。」
師尊說話,聽著跟太史令似的。
「明白,」奚平嘆了口氣,說道,「李趙人腦袋打成了狗腦袋,周家挑撥離間兩邊攪屎,聞峰主逮住好時機,渾水摸了魚。」
「怎麼什麼話到了你嘴裡都那麼難聽?」支修瞪了他一眼,「鳳函升靈以後沉迷於鑽研稀奇古怪的新丹藥,一年至少上報兩三種,材料一樣比一樣難得,好幾次他差點死在外面,結果煉的藥都不怎麼實用。大夥漸漸都知道他不著調,也沒人關心錦霞峰報的『成果』。誰知那一年,錦霞峰上呈的新藥中剛好有一味叫做『九泉聽音』。藥粉浸泡過屍體,能查出臨死前,死者身邊湧動的靈氣來自誰的真元——趙瀧屍身上殘留的靈氣直指李月蘭,還有一絲很細微的,指向了司典長老李鳳山。」
裝瘋賣傻,處心積慮,一擊斃命。
窩囊極了,也痛快極了。
難怪得知玄門末路,他只是大笑三聲。
「司典自宛闔之戰後就一直斷斷續續地閉關,那時被迫露面,眾人見了吃了一驚,他形銷骨立,頭髮半白,明顯是道心受損,已現衰相……我也是頭一遭見蟬蛻竟會現『五衰』。」支修嘆了口氣,「人可以欺瞞天下,終究騙不了天地與自己。」
「可拉倒吧師父,」他那逆徒放厥詞道,「他們幹缺德事的時候,不是『替天行道』就是『為大局計』,從來都理直氣壯的,沒見誰良心那麼脆弱過。我看,多半是李鳳山背叛玄隱山,遭了什麼神秘反噬。」
支修雖沒附和,但只當沒聽見,默默喝酒,可見心裡其實頗為贊同。
奚平:「所以輿圖拓本是怎麼落到聞峰主手裡的?」
支修搖搖頭:「要不是他這次主動拿出來,誰也不知道趙瀧的輿圖拓本在他手上。他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這次既然肯暴露出來,就是以天下為先,沒打算隱瞞,如果事關重大,他會主動說的。沒說就是私事,刨根問底無益。」
奚平一邊照著草圖撒種子,一邊盤算:他們眼下還有時間迴轉佈置,是建立在「玄隱山的情況不為人知」這個前提下的。
目前知道這件事的人,不管是不是真心支援支援支修都不要緊,反正蟬蛻劍修的封口令一下,想說也說不出來,幾個人間行走也翻不出大水花。
可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神秘人物,那就很危險了。
一旦走漏了風聲,他們會腹背受敵。
單是玄隱內門,算上關禁閉的,升靈有將近三十位,築基更是成千上萬,這些人得知自己日後仙路斷絕,做出什麼事來都不稀奇。
就算照庭一劍能彈壓三十六峰,其他三國呢?傳說中的崑崙晚霜呢?
還有那幫在各地成了氣候的邪祟……
「唉,兇險。」奚平往地上盤腿一坐,手指敲地,極細的靈氣鑽進新泥裡,花種樹種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