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邕稍一回想,不由頷首道:“確有此事!”
石之軒斬釘截鐵道:“此乃關鍵所在!
中土文明源遠流長,已有數千年之久,神仙之說古已有之,非是始於道家。
隨後飽學之士不滿足於凡俗權位名利,開始追求長生修仙之法,將黃老、莊子之學奉為經典,乃有道家玄學之說,但仍屬一家之學,未曾大興於世,亦未有出世、出家一說。
乃至漢末,才有精通玄學且居心叵測之人,篡改玄理,愚弄百姓,組建所謂的道家教派。
然而事實上,絕大多數欽慕玄學,專注修道之士,仍是個憑自願,均為在家修行,與平常計程車農工商無有區別,亦無有特權。
直到佛學傳入中土,獲得歷代帝王青睞,廣建寺廟,修築佛像,大行於世,且有了免稅之權。
道教派系中某些貪戀權位富貴之人受此啟示,諂媚帝王,才同樣有了廣建道觀,修建神仙之像,編排神仙譜系之舉,並同樣獲得免稅之權。
所不同的是,時至今日,道家絕大多數修行者仍在民間,仍照常娶妻生子,交糧納稅,少有真正入住道觀,清靜孤修之人。
然而佛教不同,佛教從一開始,就是以度化信眾遁入空門為目標,入住寺院,實際上又據有大量土地免稅避稅,使得朝廷損失大量人口及稅賦。
方今天下的實情就是,道觀裡的人僅是修道者之中的少數,而寺廟裡的人則是學佛者之中的大多數。
帝王信佛者,有梁武帝那般屢次出家為僧,入住寺廟的,而帝王修道者,最多給自己加個道教神君的頭銜,或是在後*宮練練丹藥,幾無入住道觀的……
凡此種種,無不證明,道教組織鬆散,來去自由,反之佛教組織嚴密,戒律森嚴。因而才屢屢有道門高人轉投佛門,而無佛門高僧轉投道門。
以此推之,很多道門中人,看似身在道門,實則心屬佛門。
若是陛下著手斷絕佛、道二教,佛門損失慘重,道門無動於衷,然而佛門卻未必會直接出手戕害陛下,反是很可能指使披著道門之皮而心屬佛門之人來對付陛下。
一旦得逞,既可使大周斷絕佛教之舉無以為繼,又可嫁禍給道教,令道教雪上加霜,實乃一石二鳥之計也!”
宇文邕一奇,反問道:“為何不會是道教嫁禍佛教哩?”
石之軒笑了笑,“只因佛教有主事的教主、護法,而道教沒有。”
宇文護眼神縮了縮,想起了那所謂的武林兩大聖地,隱為白道武林之首的‘慈航靜齋’和‘淨念禪宗’……
沉默許久,宇文邕問道:“先生可有意在朝中為官?”
石之軒先是點頭,又是搖頭。
宇文邕不解:“先生這是何意?”
石之軒道:“在下無意於參與朝政,但若陛下將來率軍討伐北齊、南陳,一統天下,在下願在陛下身旁參贊軍機。”
宇文邕眸中閃過若有所思之色,斬釘截鐵道:“這一天絕不會太遠!”
山巒起伏,鬱鬱蔥蔥。
低谷夾道上,石之軒信馬由韁,緩緩前行,倏地眉頭一挑,露出微笑。
只見山谷盡頭處,一位窈窕佳人正持劍而立,恰恰攔住了出谷的道路。
石之軒不疾不徐的催馬過去,明知故問道:“原來是尤姐姐,是特意來送在下一程的麼?”
尤楚紅嘴角現出一抹兒冷笑,“不錯,正要送你最後一程!”
“鏘!”
劍鳴聲響,尤楚紅已身劍合一,直襲馬背上的石之軒。
感受著牢牢罩定自己的森寒劍氣,石之軒暗暗讚歎,身為那日與宇文護對戰的主力,恐怕尤楚紅所獲益處最大,如今無論劍道造詣還是功力,都隱隱更上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