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圍過來的齊軍兵卒由刀盾兵換為結成陣勢的長槍兵,形勢愈發不利,石之軒兀自無動於衷,猶如不知恐懼和疲倦為何物的殺戮機械……
“嗚嗚嗚……”
六七杆丈二長槍從背後攢刺而來,槍尖破空嗚咽有聲,分明勁力兇猛。
石之軒倏地一側身,令六七簇槍尖的目標由寬闊的背部霎時變為狹窄的左臂,旁邊的三個槍頭必將毫無疑問的貼著他的前胸後背刺在空處。
更出人意料的是,他竟就此向左疾閃,以垂著的左臂主動撞向剩餘的四杆長槍。
而當這四個槍頭刺至他左臂外寸許的距離時,竟似遇上無形的卸御力道,鋒銳槍尖不由自主的滑了開去,最終步了之前三杆長槍的後塵,刺在他身前身後的空處。
石之軒身形左閃,擠過七根槍桿間的夾縫,瞬間來到持槍的七個兵卒面前,右手翻轉,漆黑殘虹一閃而逝。
“噗噗噗……”
七道血泉同時沖天而起,槍桿先後落地,七人各自捂著脖子上的血線,嗚咽著仰身倒下。
後續的齊軍士卒固然心驚膽戰,但仍持槍舉刀踩著戰友們尚有餘溫的屍體向石之軒疾撲而來……
沐浴在血泉之中,石之軒一身銀甲早已染成了黑紅色,就連甲冑內的裡衣也溼噠噠,黏糊糊,頗為難受不說,血腥味兒刺鼻之極。
唯一讓他愉悅的是,他心靈深處的劍心,隨著毫不停歇的無情殺戮,愈發蠢*蠢*欲動,偶爾透出體外的一股脈動,更會激發他的精氣神,擴散出無與倫比的殺戮之氣。
方圓十餘丈內的所有生靈,均會不可抑止的心生顫慄,猶如被天敵盯上的小動物,只覺自己的生命存在與否僅在對方一念之間!
石之軒也曾不止一次的捫心自問,自己究竟是否是劍客?
答案很微妙,是,也不是!
真正對劍道有所瞭解的人都明白,所謂劍客,並非是用劍作為兵器的武者,而是那種真正誠心於劍之人。
在劍客的眼裡心裡,劍絕非單純的器物及兵刃,而是他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或如手腳眼耳,或如兄弟朋友,或如戀人妻子……
石之軒兩世精修劍道,若論誠於劍,痴於劍,他自信不會弱於某些整天抱著劍,氣勢鋒銳如利刃,生人勿近,半天不說一句話,只痴痴的盯著劍發呆的冰塊兒臉!
實際上,石之軒感覺那種人已經不是在誠於劍,痴於劍了,而是陷入類似白日做夢、幻覺叢生的病態了!
不客氣的說,那是一條邁向神**經**病的死衚衕,而非通天坦途的無上劍道——劍客是將劍視為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不是反過來視自己為一塊兒冷冰冰的鐵片!
至於石之軒自己,並不將劍視作自身的手腳、朋友、戀人亦或妻子,只因他心底深處認為這些都只是生命中的過客,而非永恆——輪迴轉世,身體都可以更換一具,更遑論區區手腳?朋友、妻子更是換了一波又一波……
上一世初窺劍道門徑,石之軒是將劍視為自己心靈之鋒芒的外在具象,欲以之切開、斬破身上的一切有形無形枷鎖。
畢竟,任何人的心靈都不是圓潤無稜、柔弱無骨的,反而或多或少隱藏著銳利與鋒芒。
亟待有朝一日,再難以忍受日復一日的壓迫與束縛而覺醒乃至爆發出來,成為最堅定而強大的意志,乃至心靈力量,支援自己拿起刀劍利刃,斬斷束縛,破開壓迫。
正所謂,劍者,心之刃也!
劍道中人,唯有破除種種世俗道德和虛妄表象,真正領悟到此點真諦,由心而生的劍意方可自然而然便透著如冰似鐵,純粹而極致的森寒鋒銳神髓,如神兵利刃般攝人心魄。
以之催發劍氣,御使劍器,才能真正凌厲無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