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們關照到位,媚娘跟在她身邊四處遊走,不停地點頭微笑,不管認識不認識,都說上幾句場面上的客氣話。直來到長樂候夫人、定遠候夫人那一圈裡,見有許多熟悉面孔,就不肯再走了,和定國公夫人一起,被拉坐下來喝茶,這一個小團體的貴婦品秩不低,說話卻比較隨和,感覺沒有束縛,也許她們都有個共識,覺得聊天就是聊天,不能暢所欲言那算什麼樂事,只要不涉及時事政局,不拘話題,家長裡短地八卦一通,比較一下各自身上的穿著打扮,誰的好就羨慕忌妒恨,不夠好的就同情安慰加打擊,附贈幾個貌似提攜幫助的經驗之談,和這些人相處很容易,媚娘談笑風生,到她發表言論就專找些討喜的奇聞逸事說給大家聽,很是招人喜歡,一時間再次成為熱門人物。
媚娘在一間暖閣子裡見到了“靖國公夫人”,她留意這個稱號,是因為那天被靖國公府的張四欺負了一下,耿耿於懷,靖國公夫人,張四的母親吧?一個妝容精緻、服飾華麗四十來歲女人,看得出年輕時有點姿色,她溫婉地微笑著,謙恭持禮,完全是賢德淑良的貴婦人形象,有點不相信那壞孩子是她生養的,媚娘猜著,會不會是靖國公和別個女人生的。
定國公夫人卻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覆:“靖國公夫人生了三個兒子,四公子是幼子,最得她疼愛……”
一句話顛覆了媚娘對靖國公夫人的所有好感,養出那樣的兒子,還疼愛,疼愛了就有縱容,這樣的女人,再好也是裝出來的
長樂候夫人的話讓她對那女人噁心透了:“她也配稱國公夫人?就算是庶女吧,好歹出自名門,卻不守閨訓,勾搭人家男人,若無姦情,為何別的男人不嫁,非要進靖國公府作妾?逼死正室,趕走嫡長子,哄得男人將她扶正……也只有定國公夫人,看在定國公與靖國公共過事的份上,下了帖子請她來——我開花宴,請人的帖子都不打她家門前過,省得褻瀆了花神”
媚娘對長樂候夫人的嫉惡如仇大加讚賞,伸了個大拇指給她,暗地裡卻也心寒害怕:靖國公夫人噁心人,秦媚娘呢?承襲了秦媚孃的一切,連她做的壞事也算在自己頭上了,萬一那秘密洩露出去,被長樂候夫人之類有點正義感的貴夫人輕視蔑視,當面背後唾棄痛罵,還怎麼混?簡直就沒臉活了啊
媚娘變得憂心忡忡,頭一次很深入地替自己、替徐俊英未來的日子考慮。
唯有將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裡,她辦得到,王媽媽辦得到,徐俊英呢?應該也辦得到吧,秦媚娘死去,他不是就打算那樣做了嗎?還有鄭美玉,鄭夫人,她們呢?
午前賞花賞景賞歌舞,之後男女分開,定國公帶著男人們去斗酒取樂,女人們還堅持著,規規矩矩、淡定悠閒地坐在明軒畫閣裡,吃零食觀茶藝聊大天,定國公夫人又帶了感興趣的夫人們學制花醬、制香脂香片。
然後到了正午,夫人們入席用飯喝酒,別開生面、趣味盎然的女人式斗酒開場,一個個喝得七暈八素,找不著北,媚娘開始不敢怎麼鬧,被別人灌了很多,自己也發起狠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誰灌誰,酒席上羅裙翻飛,酒盅亂擲,貴婦們髮髻凌亂,釵鈿委地,狼狽不堪,猶自笑得恣意快活,媚娘看著個個都像瘋子似的。
徐俊英午後來接媚娘,相比於別的夫人,她看來還算正常,翠喜翠思貼身扶著,走得很穩,和徐俊英一起向國公爺、國公夫人行禮告別,丫頭們扶上馬車,媚娘開始還能端坐著,頭腦清醒,感覺到馬車在走,後來她覺得有點困了,靠在座位上眯了一下眼,結果直接就人事不省了,等她醒過來,已然是第二天清晨,她在自己的房裡,自己的床上,身上換了衣服,翠喜、翠憐和翠思正守在床前,等著侍候她起床,王媽媽嘮叨著:
“老天啊,怎麼還不醒?怎麼還不醒?翠喜捺開帳子看看”
媚娘慢慢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