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領導的架勢——至少在徐有福面前是這樣。
有一次趙勤奮在辦公室給徐有福學領導講話,他將一本雜誌卷在手中,當做是麥克風,腰板挺直,向“會場”下邊威嚴地掃了一眼後拿腔作勢地說:“現在,我講——第八個問題!”他拖音帶調地說出“我講”兩字後,故意停頓了一下,並再次抬起眼皮威嚴地向“會場”掃視了一眼,才底氣十足地說出“第八個問題”。然後便問徐有福,徐有福你看我像不像個市委書記或市長?我講話時有沒有那股不怒自威、讓人看著聽著心裡怯乎的勁兒?在趙勤奮心目中,徐有福只是上世紀七十年代那些去相物件的青年人衣兜裡裝著的那個小圓鏡,需要時隨手掏出來照一照。趙勤奮說話時常常順手拉上個徐有福,彷彿徐有福是他的一雙鞋子,想啥時候穿伸腳就趿拉上——要麼乾脆就是一雙鞋墊兒——需要時墊進去,不需要一把取出來,將這雙臭哄哄的鞋墊兒扔垃圾箱裡去。像徐有福這樣一個懵裡懵懂、呆頭呆腦的人,能給他一雙鞋墊兒的待遇就算不錯了!趙勤奮這樣想。這個世界上其實只有兩類人——不是男人和女人——而是踩人的人和被人踩的人!比如在局裡,局長和方副局長就是踩人的人,喬正年,劉芒果,包括我趙勤奮,就是被人踩的人。而在這個大辦公室裡,我就是踩人的人,徐有福這個笨蛋就是被人踩的人!趙勤奮想到這裡,不禁憐憫地瞥了徐有福一眼,心想:這個傢伙怎麼被人踩在腳底下從無“痛”的感覺?好像還挺滋潤的,簡直像南朝陳叔寶那樣全無心肝。
如趙勤奮所言,局裡的變化不僅在一些細枝末節上,還在一些“很大的方面”。所謂“金風未動蟬先覺”、“春江水暖鴨先知”。局裡的“蟬”和“鴨”都已經明顯地感覺到了:自方副局長來了後,局裡的權力比過去大了!
過去若許小嬌不在辦公室,趙勤奮無法“放電”,就會對徐有福發牢騷:咱這個局簡直像社會上流傳的那種“四大閒”,徐有福你知道“四大閒”吧:“領導的老婆,大款的錢;和尚的雞芭,調研員。”還有“四大忙”呢!其中“兩大忙”是“領導的手機,小姐的波依”——徐有福你知道“波依”是什麼?不知道就不告訴你了。不過你以後罵人傻逼,可以文雅一點——改作“傻波依”——這下你該懂得“波依”是什麼了�吧——�另“兩大忙”我記不起來了。
而現在這個局卻由“四大閒”變作了“四大忙”,有時甚至忙得團團轉。過去對縣上的工作只是業務上指導一下,施加的影響力微乎其微,就像市政府的市長與調研員影響力的差別一樣。若市政府一些重要部門對下有“市長”般的影響,這個局對下就只有“調研員”一般的影響。方副局長到任後,一次帶趙勤奮、許小嬌到某縣下鄉,這個縣出面接待方副局長的竟是縣政府一個“副處調”(副處級調研員)。市政府辦公室印製的那個各縣縣級領導電話號碼簿中,每個縣都一溜兒排開有八九個副縣長,這個縣當然也不例外。可方副局長一行
抵達該縣的時候,竟連排在最末尾的那個副縣長也沒出面應酬一下。趙勤奮當時很不服氣。方副局長卻十分沉得住氣,仍然談笑風生地到該局統計產量的那些企業檢查工作。方副局長檢查得很細,在某一個企業,他深入到一些很艱苦且帶有一定危險性的工作崗位上,他甚至順藤摸瓜,來到這個企業儲存消防器材的庫房,而這些外形像日本鬼子當年投下的炸彈一般的消防器材,消火栓已全部鏽死,用大號扳手擰之都紋絲不動。總之方副局長在這個企業發現了不少安全隱患。當時市裡正在大抓安全生產,因為鄰省接連發生了兩起重大爆炸事故,都是因一些不安全隱患未被及時排除所致。這兩起爆炸事故死亡人數逾百,連省長都引咎辭職了。檢查畢,方副局長要求該企業從即日起停產整頓。企業的領導傻眼了,這個企業停產整頓一天,就會導致縣財政減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