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婉兒冷笑道:“雲隱宗也要死了。”
她便將這兩日打聽的訊息細細道了出來。
汙泥的面龐一陣扭曲,發出一聲聲憤怒而怨恨的低吼。
過了許久,汙泥終於平靜下來,說道:
“他們會想起我為人族做了什麼——”
“培養幾個叛族的院主和弟子,默許門人做魔角的買賣,”婉兒道,“還是——修煉邪功,到處收集美豔的爐鼎?”
“你恨我……”汙泥說道:“為什麼不殺了我——現在輕而易舉。”
婉兒卻不答話,抬頭看了看雲隱宗戰亡弟子的墓碑。
她輕輕念道:
“此葬者雲隱宗四百一十三位勇烈士……其與喀則攻戰,於戰場捨生忘死……為人族千秋萬代,獻之一切。其死無所恨無所憾,其生永垂不朽,其必流芳百世……”
“真是好笑啊……捨生忘死、奮勇殺敵的人,竟然落得這麼個下場。”
又往下唸到:“生為苦旅,我等還需負重前行,漫漫無盡;而汝,再不復苦矣——”
“是啊,生為苦旅,漫漫無盡……漫漫無盡……”
“而汝,再不復苦矣,”她說:“您不在人世以後,我該去恨誰呢?您不在人世之後,這人世間的苦旅豈不是就走到了盡頭?這樣太便宜您啦……我要看您這樣生不如死地活著,才更有樂趣……”
汙泥沒有流露出半點畏懼的神情,“這是我應有的下場。”
它頓了頓,又說道:“你這兩日去見見魏不二,他或許有辦法助本宗逃脫苦海。”
“我不。”
汙泥看著她,目光慈祥。
她猛地站起來,一腳踩在汙泥裡。
“我不想見他,我也不敢見他!”
她把汙泥的臉踏的稀巴爛,“每一次見他,都要逼的我想起自己犯的錯,想起我的醜陋和骯髒。每一次見到他,都是老天對我的靈魂和良心的拷問,都是道祖對我的嘲笑!”
“他越來越好,而我卻越來越不好……”
她淚流滿面——她原本有機會過得很好,老天也給了她機會,但她就是把自己推進了深淵。
“你還總是要逼我去見他,你為什麼這麼殘忍啊……”
“那你說,”汙泥道:“我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婉兒一言不發,渾身顫抖著。
汙泥又道:“古城要開啟了,我有辦法拿到碎片。你不想去古城裡面了麼?那裡有的是突破心障的辦法,你的修為也不會困於此處了。從古城出來之後你就好好修行,等你修為比魏不二高的時候,他還不是要仰望於你?”
婉兒聽到“仰望於你”的時候,渾身震了一下。漸漸鎮定下來。許久,點了點頭。
……
離這片墓地不遠的樹林中,一棵枝繁葉茂的巨樹在微風中舒展身軀。
樹幹中央,一塊兒樹皮忽然扭曲起來。不久,在一塊樹皮上呈現出一張蒼老的臉。
它瞧了瞧喀則城的方向——該來的,總算要來了。
它的餘光瞄了瞄樹幹上一條粗大的枝幹。枝幹便往他眼前移來,一片樹葉化作手掌的模樣,手掌中央託著一塊兒色彩斑駁的碎片。
蒼老的面孔露出踏實的神色。少許,再次融入大樹中。
……
同一片樹林中。霍虎身騎白虎,遁在半空之上。
足底是兩個修士斷成幾截的屍體,身上穿著皆是常元宗執法隊的制服。
他從白虎身上躍下,把兩個身上,還有儲物袋仔細翻找數遍,卻仍未找到想要的東西。
末了,馭了一把火將二人燒成一團灰燼。又騎著白虎消失在叢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