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鐵筆書生神色稍霽,曼聲道:“你爹叫什麼名字,在龍蜃幫裡幹什麼?告訴我老人家,才教你內功!”
連哄帶唬,小妞兒已自知失言,卻是不能不說,囁嚅道:“爹叫阿牛,是龍蜃幫的跑腿,但他老人家已給殺了!”
鐵筆書生自座中一躍而起,震得那小舟不住地在水面打渦漩,傾傾斜斜,老船伕在艙外船首,驚叫道:“客官,你老別亂跳,把船翻了不是當耍的!”
鐵筆書生一躍起,大袖一拂,已然把小妞兒摟進懷裡,顫聲問道:“好孩子,你說實話,你爹可是長瘦身材,左額上有個大疙疤?怎麼給殺死,誰殺的?”
小妞兒驚疑地瞧了鐵筆書生一眼,卻不掙扎,任由他緊緊摟著,點了點頭道:“不錯,爹正是這個樣子,老人家怎知道?他是給龍蜃幫舵主殺的,卻不知怎地殺他!”
一點也不假,這女孩子年紀還少,怎能知道這許多事,但在鐵筆書生的心中,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想起前事,不由悲傷起來,愴然道:“好孩子,老人家是你爹的朋友,正想見他,可惜他已遭歹人毒手!”
小妞兒的爹,正是那個與南星元史三娘做一路的阿牛,阿牛秉性正直,是個好人,荒山傳話,野鎮送信,這一切,歷歷如在眼前,怎能教鐵筆書生不悲愴難禁?
赤城山主不知這段原委,知之也不詳盡,詫然問道:“誰是阿牛,老弟怎與他相識?”
鐵筆書生音啞回道:“南老弟的朋友,野鎮送信,正是此人!”
赤城山主哦了一聲,也憶起前事來,嘆道:“人死不能復生,傷悼於事無補,不過,阿牛的死因,卻不能不追究,或者他們已聞風知訊,那就添增麻煩了,老弟,現在你總明白這孩子的來歷吧,收她為徒可沒幹系!”
舟中收徒,已成定局,鐵筆書生毫不猶豫,把臉朝向艙外船首,清呼一聲:“老丈你過來,我們有請!”
老船伕移著蹣跚的步伐,慢慢地挪了過來,問道:“客官,你老有何吩咐?”
鐵筆書生陪笑道:“老丈,不瞞你說,咱二人是江湖上人物,武功雖不算怎樣了得,卻還會幾手,你這孫女兒天賦奇骨,如習武功,必有大成,咱想成全她,收她為徒!”
說到這兒,頓了一頓,續道:“老夫已然知你家深蒙血海奇冤,你孫女他日習技有成,也可報仇雪恨!”
老船伕一聞言語,不禁多瞧兩人一眼,苦笑道:“小老兒荷蒙老英雄慨助多金,解了倒懸之困,此恩此德,何日或忘,今更錯愛,允收孫女為徒,正是求之不得,焉敢言辭,不敢動問二位老英雄法諱,孫女拜師,做爺爺的也該知道她師傅是誰!”
倒也說得有理,鐵筆書生暗道:“方才劈空捉飛鳥一手,這老兒在外邊沒瞧見,大抵此刻還不大相信咱吧!”也不打話,便自背上卸下一隻長長的皮囊子,這皮囊子像個劍鞘,裡面卻非裝上寶劍,開啟囊袋口,刷地一聲,抽出一柄用精鋼打成的大毛筆來,原來他這次下遼東,生怕給人認出廬山真面目,特製一個大皮囊,盛著這枝大毛筆,深藏不露,只緣此筆乃是他的一生招牌,江湖人物一瞧便知。
大毛筆才亮出,老船伕驚叫一聲道:“你老是鐵筆……”
可也怪道,這村野老兒,怎地也知江湖上有個鐵筆書生的人物?原來上次鐵筆書生大鬧遼東,劇戰南史二人的事,已然鬧哄哄地傳遍山東一帶,道路傳說,把鐵筆書生描繪成一個如神仙般的人物,於是,大家都知道他有一柄大毛筆,加以老船伕的兒子阿牛本來便是鐵筆書生的朋友,閒裡也曾提過。當前這客官,手擎大毛筆,江湖上可沒有第二人使過毛筆的,不是他還有誰呢!
老船伕一喜非小,連聲道:“能拜在老英雄門下,小孫女不知幾生修為,才能得到!”當下,便在船艙裡行起拜師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