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捱得近,進大院後我還能聽見那導演粗獷的嗓門在拍攝處指揮。他實在是個精力超級旺盛的老頭,而且還是個居然有臉皮叫我大姐的老頭。時不時還能聽到助理們跑動的聲音和演員的尖叫。他們這一整天似乎都在拍攝女主角受到驚嚇的戲。
當然這些嘈雜並沒有讓我感覺吵鬧,反而讓我從之前的驚恐裡恢復了過來,因為我總算不再滿腦子都是那隻鳥死掉時奇醜無比到令人惡寒的樣子。不得不說剛才我真被那隻烏鴉給嚇到了,那隻對我來說簡直比地獄裡爬出來的鬼怪還要可怕和噁心的生物。它讓我一度忘了自己其實遠比它大得多,並且強壯得多。
只不過一眼而已,它滿身髒亂的羽毛和那雙死了還像有靈魂般死死瞪著我的眼就把我徹底給嚇得亂了方寸。更糟糕的是我還把我的手機給弄丟了,那隻花了我兩千多塊錢剛剛買回來的、用了還不到一個月的手機。被這麼只醜陋的小鳥一嚇,就這麼沒了。如果讓狐狸知道這一切他會笑死我的,我敢保證。
琢磨著正準備進屋,一腳跨進去我又退了出來,說不出的一種感覺,我覺得背後好象有什麼人在看著我。
可是回頭看又什麼都沒有。身後空蕩蕩的,只有一棵兩人合抱那麼粗的老梧桐在院子中心站著,頭頂的葉子幾乎能遮掉院子的半邊天,風一吹葉子聲波濤翻卷。
那麼那種奇怪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我猶疑著朝兩邊再看了看,然後看到了昨晚那間似乎有人影跑進去的房子。它同我的房間之間隔著道天井和這棵老樹,白天看來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門窗依舊緊閉著,應該很久沒人住了,上面蒙著層細細的灰。窗玻璃上依舊靠著昨晚見過的那隻木偶,它還在。
不知怎的,在看到它之前我對它的存在並不報任何期望。所以它在倒反而讓我有點意外。這隻小小的、淡黃色的木偶,應該是件很老很老的玩具了,粗糙得像某件剛從墳墓裡挖出來的文物。而掉光了漆的表面讓它看上去更加醜陋和可憐,五官幾乎已經分辨不清楚了,只有模糊的一點輪廓可以區別出它的眼睛和嘴巴。它靜靜貼在玻璃上,像個希望鑽出來到處走走的孤獨的孩子。
這種奇怪的感覺讓我不由自住轉過身朝那間屋子走了過去。
近到門前那扇緊閉著的門突然嘎地聲開了,雖然只是開了道小小的縫,這讓我吃了一驚。趕緊朝後退,一邊慶幸自己還沒那麼衝動。
這房子有點不對勁,直覺這麼告訴我。
正準備不再去理會徑自返回自己的房間,可是緊跟著一陣細細的鈴音從屋子裡傳出,熟悉的音調讓我幾步上前一把將門推開。
第六章
不出所料,屋裡那陣鈴音來自我的手機,那隻本該躺在荷風池的池底,用它最後一點電池吱吱冒出氣泡的手機。
這會兒它卻完完好好躺在屋裡那張積滿了灰塵的桌子上,看上去是乾燥的,沒有一點被水浸泡過的跡象。一角的訊號燈閃閃爍爍,在那一串串歡快的鈴音聲裡有節奏地跳動。
這是怎麼回事……我狐疑著朝四周看了看。周圍沒人,連鬼影都沒有一隻。所有傢俱除了那張放著我手機的桌子外全都鋪著層白布,這讓屋裡的一切都清晰而井井有條地呈現在我眼前。從位置來看它和林絹那屋的擺設幾乎沒有任何兩樣,只是沒人住,因此沒人打掃,因此沒有絲毫的人氣。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不一樣的地方。
桌子上的鈴聲還在一遍遍響著,像是知道我就在不遠的地方看著它似的。離它不遠躺著只木頭小人,和窗臺上那隻很像,同樣的古老簡陋,同樣的顏色班駁。所不同的,它看上去是個女性,因為它胸脯上的特徵。它在鈴聲裡微微震動著,這讓它看起來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鈴聲繼續在響,我看了看頭頂亮得讓人眼睛有點發眩的天空,深吸口氣,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