洩完內心的某種陰暗情緒之後,說實話,完了也覺得有些後悔。但說都已經說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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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在濤和李湘就坐上了開往南郊某縣一個偏遠鄉鎮的公交車。公交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這個名叫青山的小鎮。而在鎮上下了車之後,兩人又轉乘鎮上的一種三輪機動摩托車出租,去了青山鎮最窮也是最遠的一個山村——馮家鋪。
馮家鋪是一個僅有數百口人的小山村,在一個交通閉塞的山溝溝裡。這個小山村窮困到一個什麼程度呢?村裡的村委會都沒有一個正式的辦公場所,誰當支書和村主任,這個村委會就轉移到誰家裡,在誰家裡辦公。
不過,倒是山清水秀。兩側青黑色的山巒層層疊疊,硬實的黃土路兩旁是茂密的綠色樹林,一叢叢的荊軻草叢中隱隱傳來淅淅瀝瀝的蟲鳴,而樹上又時不時傳來清脆的鳥鳴,空氣清新,山風清涼,讓人心曠神怡。
李湘邊走邊笑道,“哥們,這地方真不錯,山清水秀的,將來我們要是老了,在這裡買下一座宅子養老倒是不錯。”
安在濤笑了笑,長長呼吸了一口新鮮的口氣,“是很不錯,不過,交通太不方便了,來一趟不容易,出去一趟也不容易。”
知道市裡的大記者要來,村支書老梁早早地就等候在了村口。
安在濤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路邊那個挽著一隻褲腳的中年漢子。上身只穿了一個破舊的紅色背心,背心後面的一行“工業學大寨”字跡暴露了這件背心的年代。
老梁將手在**後面擦了擦,伸出手來憨厚地笑了起來,“歡迎兩位大記者,歡迎你們到我們馮家鋪來。”
安在濤伸出手去跟老梁緊緊地握了一握,笑道,“老梁支這次我們來打擾村裡了……我想問問,張明娟家裡……”
張明娟就是涓涓的大名。提及這個殺夫後自殺淪落風塵的苦命女子,老梁的神色黯然下來。他嘆了口氣,“哎——我們全村的人都沒有想到,小娟會做出這等事情來……苦命人哪!造孽喲,他們這一走,就苦了那個孤苦伶仃的孩子了……”
“老梁支書,張明娟的女兒不是跟著她的奶奶生活?”李湘問道。
“哎,別提了,那兩口子死訊傳來,老太太當天就背過氣這不,喪事剛剛辦完,家裡就只剩下那孩子一個人了——這兩天,她姑姑在照顧她,但以後呢?她該怎麼生活?”老梁的聲音有些哽咽,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
“啊……”李湘訝然道。
安在濤嘆息一聲,“老太太也走了……”
……
……
七拐八拐,在一座朝陽的山坡下終於看到了張明娟的家。進了這座青石圍成的院子,安在濤和李湘這才明白了什麼叫家徒四壁。
兩間新建的瓦房,外面草草糊了一層泥巴,院中除了有一口水井之外,再就是一堆柴火和玉米秸稈。張明娟的小姑子馮霞嫁在鄰村,回來孃家處理她孃的喪事,看弟弟的女兒可憐,就每天過來給她做頓飯吃。
馮霞一臉的憔悴,雖然才三十不到的年紀,但這個山村少婦的蒼老程度讓李湘看得心下唏噓。進了馮家的屋子,李湘更是心理壓抑和難受。這哪裡是住人的房子喲,牆壁全是用黃泥巴糊的,很多地方都暴露著草根,露出絲絲的空洞縫隙。
堂屋裡只有一個大水甕,而正屋裡除了一張土炕和一張破爛的桌子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一個蓬頭垢面的少女蜷縮在土炕裡頭,靠著牆,神情麻木和怯怯地望著進來的客人,一聲也不吭。
馮霞嘆了口氣,呼道,“竹子,城裡的記者叔叔阿姨看你來了……”
這就是涓涓和馮強的女兒馮玉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