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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第 69 章

寶珠幾乎無法呼吸,整個人浸在名為恐懼的冰水之中,竟然在旱地上出現了溺水的情形,手足都被奪走了行動的力氣,冷汗從髮髻之中緩緩流到臉上,可連抬手擦汗的勇氣都沒有。

她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說書先生,見那人同樣出現了驚恐至極的扭曲神情,抓著扇柄的手瑟瑟發抖,顯然也感到了氣氛中某種可怖的變化。

琵琶樂聲一落下,十三郎低頭誦經的聲音變得明顯起來,淅淅索索的雨聲持續,溼冷霧氣從門口向著室內蔓延。

“餓鬼畜生,盲聾喑啞,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一句接一句遞入耳中,偶爾被琵琶女子痛苦的咳嗽聲打斷。

寶珠心想:這女子是鬼,必然是鬼。

難道因為在晦暗雨夜之中請人說了《李娃傳》的故事,才把這個徘徊在街頭的幽魂招來了?她表情語氣中飽含深深怨恨,是因色衰病亡的不甘?還是因愛而不得被情郎重傷的悲憤?

寶珠從小就怕鬼,腦海中浮現出老宮女們對她說過的深宮詭異傳說,故事中,女鬼的殺傷力必然比男鬼更加淒厲可怖,因為女子活著時所受種種冤屈總是比男人更加深重,其復仇之心也必然更加強烈。

弓箭放在房間裡,但就算現在有武器在手,沒有高僧加持的破魔箭,能對付這樣可怕的女鬼嗎?起碼《楞嚴咒》沒能把她驅趕出去。

遊女似乎對寶珠說她琴聲發悶有些在意,扶著琵琶調整白骨絃軸,不停撥弄一下試音,耳畔聽著綿綿不絕的誦經聲,她突然厲聲呵斥一聲:“光頭聒噪!閉嘴!”

這一聲爆喝尖銳刺耳,以至於寶珠頭暈目眩嗡嗡耳鳴,身後誦經的聲音戛然而止,十三郎被這女子一句叱喝震傷,連聲嗆咳起來。此消彼長,籠罩在身上的寒意更增三分,寶珠絕望極了,恐懼的淚水奪眶而出。連和尚唸經都不能對她造成一絲損傷,這必然是一個極兇猛的厲鬼了。

她鼓起全身勇氣,顫聲說:“冤有頭債有主,我們與你沒有仇怨,你去尋那個傷過你的男子吧。”

琵琶女呵呵冷笑:“我沒有找錯地方,那個心狠手辣的小鬼剛才還在……咳咳……還在這裡逗留過。”

寶珠哭著辯解:“可你說的那個人,我們根本不認識!”

琵琶女又一次變臉,含情脈脈地柔聲說:“你肯定認識,這人愛穿青衣,道上傳聞是一個騎驢的小娘子將他生擒,我真是好奇極了,什麼樣……咳咳……什麼樣的絕色能讓那鐵石心腸的人心甘情願束手就擒?今日一見,卻是個只會哭的小姑娘,那死小鬼是失心瘋了麼?”

聽了這幾乎指名道姓的斥責,寶珠直接愣住了,這女鬼嘴裡的人,難道是韋訓?

琵琶女悽楚地笑道:“他待你很是溫柔吧?那一年將我強行從床上拖下來毆傷卻是半分情面不留……”

她話沒有說完,忽而門口晃過一團青影,斜刺而來,迅捷無倫地遞出一掌,看似輕飄飄的不著力氣,琵琶女卻深知這日暮煙波掌的厲害,不敢硬接,從椅上滑出避讓。

青衣人變招極快,這一掌兔起鶻落再往她肩頭壓下,琵琶女半邊身子被籠在磅礴掌力之下,已覺行動滯澀,知道拍實了必然送命。

她五指成爪拉起琵琶筋弦一擋,兩大高手真氣激盪相撞,只聽鏘的一聲絃音大作,如同玉山傾倒,彷彿銀瓶乍破,人筋做的琴絃將青衣人的強橫掌風大半吸了進去,化為勁力四散開來,室內窗簾、傢俱上頓時出現了無數條微小切口。

自從韋訓現身,寶珠就覺得壓迫在身上的寒意大減,手腳也能動了,雖有他在身前擋著沒有受傷,鬢邊卻有十幾根青絲被飛散的勁氣割斷。

琵琶女借力脫身,身形一晃逃到門口,只承這一半掌力,仍覺得胸口氣血翻騰。她不肯示弱,忍著不嘔血,懷抱樂器亭亭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