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紛紛起來圍觀,只聽得衙門裡人仰馬翻,鼠竄狼奔,有人喊白蛇奪命,有人喊盜賊飛天。
韋訓輕快地奔跑了一陣兒,忽然覺得身後無人了,回頭才發現自己跑得太快,又沒什麼腳步動靜,已經把抓捕的主力給甩脫了。他抱著胳膊站在房簷上等著大家,又不由自主地翹首往思過齋方向望了一眼。
遠遠地瞧見那邊視窗立著一個手持弓箭、風姿綽約的人影,同樣往他這邊看過來。韋訓留下弓箭本意是給寶珠防身用,沒想到她並沒閒著,找好了位置持弓掠陣,以免他被其他弓箭手射下來。
韋訓只覺得怦然心動,胸腔之中好似胡椒燒炙一般熱流洶湧,火辣辣的灼痛。他突然冒出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反正今日已經故意走漏行蹤,又不慎踏裂了瓦片,不如將錯就錯,暫時放棄往日斂聲匿跡的盜賊作風,搞一場驚天動地的大動靜,免得她時常被矇在鼓裡,什麼都看不清楚。
一念及此,韋訓跳起來將一片瓦猛力踢飛到衙役聚集之處,將眾人嚇了一跳。一聲清脆呼哨,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接著足下發力,重重踏著屋頂狂奔起來,將所經之處瓦當瓦片、五脊六獸全部踢飛踹碎,揚起一陣龍捲般的狂風,轟天震地的席捲而過。
下圭縣四五萬人但見瓦礫碎石漫天紛飛,空中掠過一條煙塵四起的狂暴蛟龍,左突右衝,氣勢洶洶地朝著蓮華寺多寶塔馳騁而去。又見那滾滾煙塵之中飛出一個青色人影,狗腰一擰,繞著多寶塔颯踏盤旋而起,堪稱矯若遊龍。
青衣人伸著手臂劃過,將塔周幾千個銅鈴同時搖響,身形越轉越快,越轉越高,一時間整座塔地動山搖,銅鈴聲震耳欲聾,全城人都被驚得張口結舌,不知天地之間發生了什麼災變,以至於出現此等龍騰蛇舞的異象。
霍七掠上房頂,伸手將小師弟十三郎拉上來,遠望韋訓鬧出來這驚天動地的大場面,她震驚已極,感慨道:“不得了,韋大這是開屏了啊!”
十三郎對韋訓佩服的五體投地,驚喜地問:“大師兄這一招叫做開屏嗎?”
霍七郎噗嗤笑出聲來,抬手撫摸他的光腦殼說:“你不懂,也不需要懂,你只要知道,他現在快活極了。”
韋訓戲耍一般與身後緊追不捨的衙役們前後拉扯,在迴廊之間輾轉騰挪,輕鬆閃躲身後發射過來的種種暗器流矢,忽然眼角瞅見路過的一間屋裡擺著一盤桃子。
他一個急停,倒退幾步,靈巧地翻窗進去,在身上蹭蹭手,抓了兩個熟透發紅的,小的塞進嘴裡銜著,大的在手上拋接兩下,又從另一邊窗戶鑽了出去,叼著桃子繼續奔跑著逗弄那些疲憊不堪的可憐人。
直到估計縣衙獄房裡的犯人們應逃盡逃了,他才隱匿腳步行蹤,繞行了幾圈,確定無人跟蹤,重新回到思過齋。
目睹過剛才那一場撼天震地的公開劫獄,寶珠和楊行簡都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韋訓咔嚓咔嚓嚼著桃子,將另一個桃遞給寶珠。
寶珠愣愣地伸手接住,不知道該怎麼下嘴,捧著整桃反覆試量,檀口微張輕輕咬下一口,只啃下一點桃皮。
韋訓啞然失笑,才想起這位金尊玉貴的公主從未吃過完整的水果,自有僕人為她削去果皮,仔細切成小塊。於是又從她手裡拿回桃子,利落地掰成兩半,再遞還給她,同時促狹一笑,眼底盡是戲謔。
寶珠此時才略微回神,知道他取笑自己不會吃整水果,臉上一紅,訥訥地說:“切開吃,才能避免吃到蟲子。”
韋訓笑道:“是是,倘若有半條蟲子出現,那可就出大事了,天上必然要下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