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母愛充沛,雖然有了沈晶晶,偶爾還是會想起自己早夭的兒子,如今再想起徐青……心裡竟隱隱也有了憐惜之意。
如果能夠在不傷害沈晶晶的前提之下,幫助徐青重新開始,豈不兩全其美?
“小姐說的也有理。那徐家少爺目前就在城郊土地廟裡暫時棲身,我看他七情傷心、身上又有被毆打的痕跡,狀況應該不是很好,小姐若要幫助他,首先就替他請個大夫,幫他恢復健康,再談其他吧!”
“也好。”沈晶晶頷首。“奶孃,大夫的事就請你去連繫了。入了夜,咱們一起去城郊看他,問問他將來有什麼打算,能幫的,咱們就拉他一把,我相信以他的聰明才智,哪日高中狀元、跨馬遊街,絕非難事。屆時,他想做什麼事,便都隨他了。”
“小姐就這麼看好他?”嚴氏打趣道。
“一個七歲就能詩文的人,又經如此變故,若還不知道努力上進,便枉稱神童之名。因此我相信他定有金榜題名的一天。”
“唉,老爺、夫人目光太短淺,以徐青這等人才,只要稍加琢磨,何愁不能成器?屆時為小姐博個封誥,改換徐、沈兩家的門楣,又豈是難事?”
沈晶晶卻在心裡苦笑。以她的聰慧,怎會看不出徐青對她並無意思?他的彬彬有禮只是源於對她爹孃的好感,以及對兩人婚約的尊重,倘使她真嫁了他,也只是有了一個光輝的頭銜,至於什麼夫妻恩愛,那還是別作夢了。
而今,他看破了她爹孃的真面目,又怎還會對她產生情愫?
他們註定了是兩條線,永無交會的可能。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想幫他,不是替爹孃贖罪,只純粹為了他受傷時那心碎的嘶吼,她覺得自己若能拉他一把,等於也能將她從童年惡夢中拉回來一般。
“我爹孃的個性就是這樣,永遠也不可能改變,因此不提也罷。奶孃既已知他如今的落腳處,不如今晚我們就偷偷出門,去探他一探,看他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小姐當真要去?”嚴氏面上些許為難。“老爺、夫人似乎已有些懷疑我將功夫教予小姐,所以小姐才會對老爺、夫人的各種命令置若罔聞,如今——”
“放心吧!”沈晶晶截口安撫她道:“平時爹孃也許還會對我有所防範,但今日他們剛解決完徐家的親事,必然要加緊商量去哪兒再給我找一樁能為沈家帶來更多好處的良緣。至少今晚,他們不會有心思注意我的。”
“既如此,那就一起去吧!”嚴氏一邊幫她準備夜出服,邊道:“可小姐,那徐公子白日才遭到老爺、夫人的羞辱,晚上小姐又尋過去,只怕他不會給小姐好臉色看,小姐肯定得受些委屈了。”
“再委屈也不會有我爹孃這麼光明正大『販賣』親生女兒的終身幸福來得委屈吧?”沈晶晶諷刺地揚眉。“我既能受得住爹孃的委屈,又何懼他徐青幾個白眼?”
“就怕他將白日所受的氣發在小姐身上。”
“他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難道還能打得過我?”
聞言,嚴氏愣了半晌,輕笑。“如此看來,這徐公子卻是不足為懼。而且……小姐別怪奶孃多嘴,你倆同齡,小姐已知為自己將來打算,那徐公子卻是在受盡讚美中迷糊了神智,只以為能對他說好聽話的,便是對他好的,全然不知人間情事,這樣的人……哪怕日後讓他高中狀元,也是酸儒一個,確非小姐良配。”
“無所謂,反正他本就看不上我,我對他也沒太大意思,配不配,我不在乎。”
更重要的是,若親生爹孃都能將她視作貨物,親情蕩然無存,要她如何相信那虛無飄渺的愛情呢?
她不信愛、也不敢愛,所以這輩子,她大概就是一個人過了。
雖寂寞,卻也自在,至少不必擔心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