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陽灑在雪地上, 照的雪光大亮,偶有幾片雪粒子閃動起來,直晃人眼。
雪積樹梢, 有幾隻鳥雀稍停,踩的掛樹的積雪散落下來,砸在雪地中融到一處。
自花房到宸琅殿有段距離, 出來時身上還泛著冷,走動片刻身上便暖和了起來。
挑了兩盆觀音竹回來,秦葶盤算了一路,暫沒想到擺到內殿哪處合適。
宸琅殿中當差的人向來不多,秦葶覺著眼多不自在,能獨處便獨處。
一邊往內殿中行著, 一邊自脖子上將白絨的護脖摘下,隱隱有了汗意。
一腳才邁入內殿, 便正瞧著拔步床上坐著何呈奕。
他身形微弓, 單腳踩在腳踏上,秦葶目光緩緩滑落,目光所及之處,是他手裡拿的那兩隻青花的胭脂盒。
寬袖旁落於榻沿, 放著的是那一雙小虎頭鞋。
秦葶心口咯噔輕響一下, 卻同時又有種心口巨石突然落地的輕鬆之感。
另一隻腳才遲鈍似的邁入內殿之中,淺走兩步, 二人誰也沒先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 何呈奕才緩緩抬起臉來,眼底暈黑, 淡藍的眼白中纏繞的紅絲清晰可辨。
自他眼中, 秦葶看不大清他此刻的情緒, 但過往經驗讓她不由心虛了下來,手指不覺緊握上手裡的護脖。
何呈奕睜著一雙幾近腥紅的大眼望著她,眼皮連眨也不眨一下,似想要說的太多,可一時又不知從哪裡問起。
良久,他才終於啞著嗓子開口,語氣卻是極力壓制的平穩,看起來他忍的很辛苦,“朕來時你恰好不在,無意便發現了這些東西,這盒子做工粗糙,不像是宮裡的東西,不免好奇這裡裝的是什麼......”
說罷,他手掌朝前稍稍一送,兩隻青花胭脂盒被他拋落在地,七零八碎的聲音傳來,裡面的夾層便甩了出來,盛著烏黑色的藥膏。
“朕詔了太醫來看,方知這是什麼。”隨著他身子坐直,他猛吸了一口涼氣,將自己心底的盛火之意堪堪壓下,嗓子啞的厲害,“秦葶,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摔出來的膏體完整無缺,便知她尚未動過,但一想到這種東西就在她手上,連何呈奕也是擋不住的後怕。
望著地上的一片破碎出神,秦葶尚來不及回話。
“秦葶,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他聲音又抬高了一分,帶著痛恨的質問。
他自榻上站起身來,緩緩朝秦葶行來,腳步極輕且慢,卻在鞋靴踏上破瓷碎片之際,停了下來。
目光緩至,那碎瓷片扎的不光是他的鞋靴,更是他的心。
“朕本以為,你肯同朕回來,便是樂意接受朕了。”他一頓,便覺心似有一根極細的繩子絞著,越絞越緊,似要將他的心分切成一片一片,連不成整顆才肯甘心。
“朕以為你我二人,往後慢慢會好起來,朕還以為,你同朕一樣,一樣期盼這孩子的到來。”
他抬起眼,目光先是落在秦葶的小腹之上,而後緩行上移,又落到秦葶的臉上。
她在外行走,初回殿內,臉頰上鼻頭上還掛著凍出來的紅意,明明這張臉日日得見,他卻覺著不大清,每多瞧一眼便多加一份陌生之感。
“原來都是假的啊,”詭異一聲輕笑,眼尾泛起紅,“秦葶,你何時學會騙人了,連朕都沒瞧出破綻。”
牙關輕咬,秦葶仰起臉來對上他的一雙眼,這一次沒有逃也沒有躲,光明正大,直往如前。
“你整日雲淡風輕的過日子,暗地裡卻在盤算如何殺了這個孩子,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何呈奕的牙幾乎咬碎了,這是什麼藥性,會對一個懷有四個月胎兒的孕婦造成什麼後果,太醫一一同他講清。
以秦葶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