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王會發兵的,突厥雖未必那麼容易讓他增援,但也該到了。”卿塵自遠處收回目光,雨絲染黑了秀髮如縷,一片晶瑩。
便在此時,眼前突厥軍中忽有一隊人馬殺出,直奔雁涼,其後黑壓壓突厥騎兵銜尾急追。
馬上有兩人回身出箭,突厥軍中頓時數人中箭,紛紛落馬。
南宮競見狀喝道:“是四殿下和十一殿下!還有史將軍!”
卿塵上前數步:“弓箭掩護!”
隨著夜天凌和十一等人越來越近雁涼城,待到一定射程之內,南宮競一聲令下,城頭萬箭齊發,勁矢如雨,突厥追兵縱多,亦被這密集的箭勢阻的一滯。
此刻早有數條繩索急速墜下城外,夜天凌等趁此空隙棄馬登城。
而隨後玄甲軍數十名戰士卻不約而同反身殺入敵陣,以血肉之軀拼死阻下追兵。
但如此良機突厥其會輕易放棄,一面緊追不捨,一面調集弓箭手,一時間流箭紛飛,勁襲城頭,直取眾人要害。
夜天凌身如飄羽,半空借力,手中歸離劍化作一個密不透風的光盾,敵軍冷箭被劍氣紛紛激落,難近其身。
十一與万俟朔風、史仲侯、冥執等人緊隨左右,施展身法擋避箭雨,幾個起落便已接近城頭。
四周利箭疾似飛星,忽聽異響大作,一箭飛來,箭上勁道非凡,迥異尋常箭矢。
夜天凌手中暴起一團光雨,劍鋒斜掠,擋飛此箭,手臂竟覺一陣微麻。
一箭過後,接連而來,箭箭不離夜天凌和十一週身,射箭之人似是認準他倆人,必要取其性命。
万俟朔風聽得風聲便知不妙,認出是始羅可汗帳下第一勇士木頦沙,此人武藝箭術皆十分厲害,平時即便是他也輕易不去招惹。
幾人之中當屬冥執輕功最佳,一道黑影疾如輕煙,率先落上城頭,反身便幫身邊士兵拽拉繩索,誰知方一入手,原本緊繃的繩索猛地一鬆,竟被木頦沙箭矢當中射斷。
冥執不能控制的大退了幾步,震驚之下匆忙撲回城頭,只見十一身形急墜,城外潮水般的敵兵湧近,已見刀光凜冽。
此時夜天凌幾乎與万俟朔風同時一鬆手,下墜之勢直追十一。
夜天凌與十一相隔最近,歸離劍橫空到處,十一凌身一轉,點上劍尖,身子陡然拔起。
然就這稍縱即逝的空隙,半空中亂箭逼身,已近眼前。
万俟朔風單手牽著繩索迅速蕩起,刀光急閃,將射向夜天凌的長箭多數擋下,但那最為凌厲的一箭破空而至,帶出急風般的尖嘯,直奔夜天凌心口,卻已避無可避。
眾人看得分明,卿塵心頭如被利刃洞穿,只覺渾身血液瞬間抽空,眼前天旋地轉:“四哥!”
千鈞一髮之際,十一原本上掠的身形忽爾急速翻落,半空順勢而下,便已擋在夜天凌身前。
一箭透胸,鮮血飛濺滿襟,夜天凌厲喝一聲:“十一弟!”接住十一下墜的身子同時,人已翻上城頭。
万俟朔風等陸續落地,卿塵顧不得其他,撲上前來察看十一傷勢,一見之下,心神透涼。
夜天凌抱十一半靠在懷中,急問道:“怎麼樣?”
觸手是鮮血橫流,卿塵手指不能抑制的顫抖,幾乎答不出話來。長箭穿胸而過,正在要害,十一唇角不斷嗆出血來,呼吸急促,戰甲之上已不知是雨還是血,一絲溫熱也無,冷冷淌了一地。
卿塵反手一把撕裂衣襟,壓著十一的傷口抬頭四處尋找,什麼也沒有,她所知的器械、藥劑,一無所有!
不是不能救,她知道該怎麼救,卻偏偏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十一的血漫過手掌,染透衣衫,在城頭急雨洗過的青石之上蜿蜒而下,彷彿帶走了鮮活的生命,消失在黑冷的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