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嘯天惱了,道:“朋友,你怎能這樣說話?”
津沽朋友聲調更高,道:“怎麼,老子要怎麼說話啊?”
雷嘯天還要反口,仇磊石卻悄聲道:“大哥,忍了吧,是咱們先不對。”
雷嘯天濃眉挑動了幾下,終於還是忍下去。豈料津沽朋友,已經聽見了仇磊石說的話,反而認定仇磊石和雷嘯天好欺,以濃濁的鄉音道:“忍哪!不忍你們又該怎麼的?”
雷嘯天霍地起身,仇磊石卻先一步開口道:“隔壁朋友,小可已再三致歉,敢請安睡吧。”
津沽朋友反而揚聲道:“睡呀!哼!三爺我不想睡啦!”
雷嘯天是真生了氣,仇磊石悄悄拱手再三,雷嘯天無可奈何的暗歎一聲,強捺著性子沒有開口。
哪知隔壁的津沽朋友,卻唱起小調來了:“……明月照花臺,情妹妹等哥哥,哥哥你是為什麼還不來,再不來情妹妹……”
雷嘯天和仇磊石非但未惱,反而啞然失笑,這真是天下什麼樣的人都有,什麼事都能碰上。
津沽朋友沒唱惱了雷嘯天和仇磊石,卻唱惱了他隔壁的客人,只聽到“砰”的一聲,那人罵了起來,道:“奶奶個熊!
你個王八旦的是死了親爹?還是想起了親孃來啦?三更半夜的,號你奶奶的喪!”
雷嘯天緊捂著嘴,怕笑出聲來,道:“二弟,這次可真是好漢爺惹著大英雄了!”
仇磊石悄聲道:“這位的口音……”
雷嘯天道:“道地山東曹州府的朋友。”
仇磊石第二句話,還沒問出口來,津沽朋友已開罵道:“你媽的,這是人話還是放你媽的狗臭屁?”
“砰!”這兩位火氣大的朋友,只隔著一層薄牆板,曹州府的老哥,一拳頭打在板壁上,震的每個房間都動!
“砰!”津沽朋友什麼都吃,可就是不吃虧,也還了一記!
曹州府的老哥,滿嘴大五輩,說一句,擂一拳,砰、砰之聲不絕於耳,如同金鼓般震響!
津沽朋友也不是吃素的,紅燒肘子、獅子頭,外加小肉炒,大雜拌著往上端,手腳也沒閒著!
這可好了,整個的住客全醒了,多半是睡的三七模不著二十一,驚醒之後,怔而愣的硬往院子裡跑。
也不知道是誰胡喊了聲“房子塌了”,喝,這下可不得了嘍,鬼哭神號,你奔他跑亂成了一片!
“嘩啦!”這次可真是房子塌了。
曹州府的老哥,兩腳踢塌了間隔木板牆,上了津沽朋友的房中,津沽朋友早已有備,木椅子當了“開山斧”,掄起來照顧了不速客,不速客並非省油的燈,敢請手裡也沒空著,結果兩人打作一團!
這雞毛小店中的店家,也被吵打叫嚷之聲驚醒,俗話說車、船、店、腳、牙,無罪都該殺,開店的誰又是省油燈,這家店東,是個久跑江湖的“揚州”客,見牆板已毀,也加入了爭吵!
曹州的土腔,津沽的鄉音,再加上店東的道地揚州調,這份動聽和熱鬧,花十兩銀子也聽不到如此好戲!
曉梅也被吵醒,穿好衣裳走了出來,這時已由相打變成了窮吼,從屋裡吼到了院中。
雷嘯天和仇磊石也走出房間,見津沽漢,五大三粗,高大雄偉,再看曹州人,嚇!黑裡壯,像條牛,到是揚州的店東,秀裡秀氣,不過店小二卻個個粗壯,站在一旁像保護東家,又像監視爭吵。
在住客的解勸下,爭吵變成了說理,津沽客深夜大唱小調,由眾客指罰,他錯在先當然不對!
曹州朋友火氣太大,不該隔壁吵還不完,打碎壁板,因之將眾客吵醒,這錯似乎比津沽漢還大。碎板要賠,這是揚州店東指手劃腳不停說的事,要三兩銀子,包括了兩張破裂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