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戴河區邊緣地帶海寧鎮上,清晨的集市鬧鬧哄哄,車水馬龍裡透著股市井氣息,攤販店家都做著早點生意,多是一些豆漿包子油條,一個微微駝背的中年男子走向一個熟悉攤子,樸素的穿著,臉色蒼白,手指修長卻枯黃。他買了兩個素包子一份鮮豆漿,剛遞了錢,老闆娘抽空忙另外一單生意,忙著忙著,就忘了搭理中年男人,男人安靜等著,老闆娘終於回過頭看見熟客,完全把他已經付錢的事拋在腦後,匆匆忙忙道兩塊三,男人笑了笑,從口袋再摸出一張五塊錢,交給老闆娘,老闆娘找了他兩塊七毛,繼續忙碌。
男人提著早餐,慢悠悠走回一個附近老小區,他住在一樓,向陽的樓道擺了六七盆花草,房子是一室一廳一衛的格局,不到40個平米,在這片房價還不至於逼良為娼的小地方,價格並不算貴,房內沒什麼裝飾,無書櫃,無沙發,無電視,無冰箱空調,除了最基本的餐桌椅子,就剩下一張不太像傳統意義上茶几的傢俱,應該是仿的「乾隆工」紫檀雲蝠紋,俗語十檀九空,按照常理,這跟一般中低工薪階層無異的男人沒理由擁有一張工藝價值甚至超出紫檀材質本身的几案,几案上放了一隻黃色棋墩,並非榧木,一左一右兩盒棋罐,也不高檔,只是棋墩棋盒都有些年數,摩挲得有些光亮,男人一邊吃著一個豆腐蘿蔔絲包子,一邊看一本《中國文人的非正常死亡》,插圖增補版,興許是近視的緣故,微微駝背的男人愈發彎腰。
門鈴響起,男人起身開門,見到年輕人和身旁的小孩,輕輕笑道:「甲第,怎麼想到來我這了?」
風塵僕僕趕來登門拜訪的,就是趙甲第和張許褚,小八百瞪大眼睛,似乎想要知道眼前這個不高不嚇人的大叔為啥能讓商雀哥都怕得要命。提著一罐茶葉的趙甲第撓撓頭,恭敬道:「給您送茶葉來了。」
男人接過茶葉,「嗯,進來吧。」
趙甲第畢恭畢敬,正襟危坐。男人看了一眼張許褚,問道:「吃過早飯沒?」
小八百誠實搖頭。消瘦男人把沒動過的包子和杯狀豆漿遞給張許褚,溫醇笑道:「拿著,早餐很重要,再忙也不能馬虎。」
小八百搖頭道:「我等下出去跟八兩叔一起吃好了。」
男人愣了愣,微微一笑,也不多說,只是望向如臨大敵的趙甲第,問道:「聽說你停了一年的課,現在補回去沒?」
趙甲第點頭道:「都補上了。」
男人不再說話,慢騰騰解決掉剩下的早點,順便看了兩頁《中國文人的非正常死亡》,收拾了一下,問張許褚,「會不會下圍棋?」
小八百靦腆卻不畏懼道:「暑假裡跟叔學了點。」
男人說話的時候,喜歡盯著人的眼睛,絕不斜視,但視線並沒有太多侵略性,可能是出於一貫的禮節,他看著小娃兒,「那好,不介意陪我下一盤吧?」
小八百扭頭眼神徵詢了一下八兩叔,趙甲第點頭。
下了一把,男人一直沒說話,唯獨下棋的時候,他的腰桿才特別直,下完後,他一樣沒有評價什麼,只是安靜將一枚枚棋子放回棋盒,趙甲第知道該告辭了,起身。
男人並未挽留,只是不輕不重說了句:「對你來說,杭州是個好地方,不過再往南,就不好說了。」
趙甲第牽著懵懵懂懂的張許褚離開房子,將這句話牢記,心頭已然驚濤駭浪。
再往南。
廣東。身份詭秘的李枝錦,顛沛男主持的私募。
趙甲第震撼之後,是如釋重負。
當年,這位沉默寡言卻並不刻意板著臉的男人對一個叫趙鑫的男人說了一句:去東北,熬五年,可引龍入冀。
五年後,東北橫空出世了一位趙閻王。
功成名就後,趙太祖送來一幅字,寥寥四字:國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