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倆先聊著,這樣,我去找那個答應具保的廩生,讓他簽下字,下月初八去科考棚等候著。”
主持家中後輩參加科試,這是林府的一樁大事。可以說,沒有了勳貴這層光芒,若是後輩晚生再不上進,這家族很快就會敗落下去。如今林家,全靠林如海一人撐著,也不知道林如海隱退之後,誰能扛起這根頂樑柱。
“阿青你今年還參加院試嗎?”
林青點點頭,道:“當然。去年差點就過了,可惜,差上那麼一點,今年一定能過!”
林嵐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加油吧。對了,那個考了三十多次縣試還沒過的老叔祖住在哪裡?”
“哦,你是說文昌叔祖吧,他住在後邊最右邊的那個角落,嵐哥你找他幹什麼?”
林嵐眯縫著眼笑道:“找最有經驗的人取取經。”
雖然取著個文昌的大名,然而上天並沒有眷顧這個老童生,縣試考了三十多次,縣太爺都換了六七個了,他還在考,這經驗豐富的,也是沒誰了。
林嵐過去的時候,恰好見到林家四叔從那裡出來,“阿嵐,你怎麼來這裡了?”
“哦,我聽說文昌叔祖考場經驗豐富,所以特地過來取取經,也有些把握不是。”
四叔眉頭一皺,說道:“阿嵐啊,文昌堂叔很忌諱這個的,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去問錢老夫子,就別去揭他老人家的傷疤了。”
“是三小子家的娃娃嗎?”
“是的,堂叔。”林封見到老頭走出來了,便恭敬地回身一禮。
老頭穿著件褂衫,滿頭白髮亂糟糟的,一雙布鞋後跟早就被踩平了,彷彿當拖鞋一樣的拖著,手中那隻禿了一半毛的筆還沾著墨,活脫脫的一個現實版孔乙己。
“文昌叔祖好。”林嵐拱手一禮。
“恩,果然和三小子一樣,一表人才。阿封啊,你先回去吧,這小子既然有事情想問我,又是林家難得出一個的人才,我這個做叔祖的,自然傾囊相授。”
林嵐暗自腹誹著,這位老叔祖也真是好意思,考了三十幾次,還沒有過縣試的第一試,文章寫得有多臭可想而知,胸無點墨,還要考考考,荒廢了一生不說,還白吃了林家的糧食。當然,這些話也只能是林嵐肚子裡想想,作為晚輩,自然不能夠如此說長輩。
四叔看了眼林嵐,擦肩時輕聲說道:“注意點語氣,別惹他生氣,一大把年紀了。”
林嵐點點頭。明白這一大把年紀了,林家早就不指望這位老叔祖能夠金榜題名,也只是讓這位長輩能夠順心而為。這樣的封建科舉摧殘產物,是一個悲劇。
“問吧,有什麼想問的?”
林嵐說道:“我們林家去哪裡考縣試的?”
“平江縣。”
林嵐又問道:“今年主試的縣太爺,已經擔任平江知縣多少年了?”
“有些年數了。”有些外派的縣官,一兩年就開始高升,有些呢,就如同平江縣的縣太爺一樣,一任就是好幾年,穩如狗。
“文昌叔祖,那您還記得這些年試題否?”
一聽林嵐轉了這麼大個圈子,還是回到了縣試上,林文昌說道:“這個自然記得,我回屋去拿給你。我這人有個好習慣,每年考了什麼題,都記在本子上。”
林嵐嘴角抽了抽,這好習慣似乎沒有給您帶來好運氣啊。
林文昌年紀大了,腿腳依舊矯健,沒多久就將五頁紙拿過來,遞給林嵐,道:“這是咱們縣過去五年的考題,你且拿去看看,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林嵐掃了眼紙上的試題,這些往年考過的試題懂不懂的,已經是不重要了。縣太爺不會傻到自己再出自己出過的題目,林嵐只是想看看這縣太爺會不會存心刁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