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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歌 三

們操作得當,或許能將世子也送進去。”

莊王頭也不抬道:“我問過了,他說不想去。”

王儉笑道:“年輕人不懂事,不知前途輕重,又或許是世子不好意思向您開這個口……”

莊王“啪”地擲了棋子,撩起眼皮瞟了王儉一眼。

王儉激靈一下,忙把大牙囫圇個地收回嘴裡。

“手滑,子謙不用緊張——那混賬跟我討東西,什麼時候要過臉?他說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再說玄門又不是什麼乾淨地方,我也還不至於窩囊到指望他替我趟路的地步。”

王儉低聲道:“學生想岔了。”

王儉眼觀鼻、鼻觀口地倒退出門,額角微見了汗,走到院裡一抬頭,見星河晦黯,夜色壓人。他不由得暗歎口氣:朝中江流暗湧,天上人間兩不消停啊。

就連奚平一出門都覺出了金平氣氛不對。

菱陽河縱貫金平城,將城區一分為二:西邊有九門的皇城圍著廣韻宮,達官貴人扎堆;東邊則是販夫走卒聚居地。貴賤之間隔著一條河,河上花酒笙歌,總是飄滿了畫舫遊船。

連醉流華也一下冷清了。

頭天才辦的鑑花會,這會兒奚平在大堂逛了一圈,聽人聊的卻全是王保常,彷彿王大狗才是新科花魁。

還有自稱訊息靈通人士在那唾沫橫飛地描述王保常的死相,什麼“面生獠牙”“臉發紅毛”……跟親眼瞧見了似的,說到激動處手舞足蹈,不小心碰灑了奚少爺手裡半杯酒。

奚平無端被殃及池魚,正要發作,忽聽樓梯處一陣喧鬧。

“是花魁娘子!”

“看看看,是將離!將離出來了!”

按說開門掛牌做生意,大夥都是隻跟有錢的玩,但誰也沒跟她一樣,直白地把“老孃就是勢利”寫臉上。

不過話說回來,人性本賤,得不到的最高貴,還真有不少人吃她那套。

奚平老遠瞧著有趣——將離平時愛穿素色衣裳,今天戴了山茶冠,卻特意挑了條紅裙,嘴唇上的胭脂也濃了,氣焰乍起,像朵欺了春風的血杜鵑。其他那些沒事就爭奇鬥豔的大小鮮花們倒都商量好了似的,個個穿得活像家裡有喪事,又把她一枝獨秀地襯托了出來。

直到看見奚平,將離那張冷臉上才露出點笑模樣:“我還說你今天不來了,袖子上濺的什麼?”

她看也不看別人一眼,上前拉了奚平就走:“你昨兒晚上換下來的衣裳我洗淨燻過了,沒經旁人的手,走,換了去吧。”

扔在醉流華的衣服,奚平本來是不打算要的,但感覺一堆酸氣沖天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不由得犯起了人來瘋。得意洋洋地將“國色天香”扇面一展,欣然跟著花魁去了閨房。

“拿了山茶冠就是不一樣,姑娘這是今非昔比了。”奚平一進將離屋裡,險些被閃瞎眼,只見頭天恩客打賞的釵鐲環佩在角櫃上攤了一堆沒收拾,牆角的舊屏風也換了,一對花間孔雀繡工精湛,屏風上面還不甚愛惜地搭了條墜滿了珠翠的孔雀藍斗篷,不知是哪個冤大頭私下送的。

將離在外間洗杯泡茶,翻了個白眼:“你也來寒磣我?”

奚平聽她又陰陽怪氣的,便奇道:“冤枉,美人,這從何說起啊?”

將離說話帶寧安口音,寧安離金平百五十里,口音卻很不同,那裡人尾音會拖長一些,軟綿綿的,女子講起話來尤其悅耳。據說寧安有三絕——“煙籠彎鉤橋,叫賣馬蓮嬌,藕花深處胖菱角”,其中“叫賣馬蓮嬌”,說的就是賣花姑娘沿街叫賣,聲與色皆動人,是當地一盛景。

將離說話聲音好聽極了,就是嘴裡總沒什麼好話:“人家都說了,昨夜‘餘甘公’親自彈琴,就是牽頭驢上去叫喚兩聲也能奪魁。”

“餘甘公”是奚平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