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記得小時候他和餘味很要好的。&rdo;一大一小像是朋友，有商有量的。

&ldo;那會是真疼兒子，再晚都要過來看一眼，風雨無阻，現在，哎&rdo;

周沫接到餘一書電話的時候是餘味去北京的第二天。

她沒有驚訝，乖順地在開學後的第一個週末回到愚夢巷101號，走進那座久違的上了鎖的西屋。

她看見門開了的時候，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這種感覺甚至比餘奶奶走的窒息感還強烈，不是死亡的突然和逝去的痛苦，而是一種你腳踩著陽光看著她曾經生活的地方，每一處光灰盡頭都似有她的身影，卻清楚的知道那個人真的永遠在黃土中了。

西屋格局絲毫未變，傢俱落了灰，她吸了吸有些堵的鼻子向坐在堂屋中喝茶的餘一書問了好。

餘一書還沉浸在回憶湧面的哀傷裡，一時間沒能說出話來，長長的沉默後由他的一聲嘆息打斷，他緩緩開口道：&ldo;餘味最近怎麼樣？&rdo;

周沫置身在物是人非的西屋，亦是心如刀割般地難受，艱難回他：&ldo;在軍訓，曬得很黑。&rdo;還瘦了，可他非說是拍照的光線問題，本人還是很壯實，讓他再拍一張來又說找不到人拍，便耽擱了下去。

本就昏暗的西屋後窗未開，此刻倒不像是晚霞漫天的黃昏，反而像是反藍的凌晨早空透入的灰濛的光。

&ldo;餘味他把銀行卡登出了，秘書打錢打不進去了，查了一下發現暑假就沒用過錢了。&rdo;他打了一次電話，餘味語氣平平，說想自己掙錢生活，試試看不依賴任何一個人的樣子，&ldo;沫沫，如果餘味有什麼需要可能不會向我開口，哎&rdo;

他沉吟片刻，將一張銀行卡推到周沫面前，&ldo;密碼是你的生日。&rdo;

周沫看著移到面前的卡微怔，&ldo;這個是？&rdo;

&ldo;如果他有什麼需要，替我幫他解決，沫沫想買什麼也用這個，叔叔會一直給這張卡里打錢的。&rdo;他說完便偏過頭去，這屋子再也不能讓人心緒平靜。

短短几個月，人和事已然失控，舉步維艱的父子情找不到連線點，周沫是他能瞭解餘味動向的浮木。

&ldo;餘叔叔&rdo;周沫忍到現在又是兩行淚，她責怪自己為何眼淚這麼多，可這一刻她好像除了流淚沒了其他出口。

她嗚咽道：&ldo;餘味暑假就開始打工，很辛苦，奶奶走了他責怪自己，再加上爺爺就更難受了，他怕自己再失去，就拒絕擁有。餘叔叔，其實餘味其實你對餘味真的很重要。&rdo;

她眼淚撲簌簌地掉，不值錢的水豆子落在淡藍的棉裙上開出深藍色的花。

&ldo;我知道。&rdo;餘一書背過身去，重重地吞嚥了一聲。

周沫不願意看他難受，亦不願意在這傷感的地方呆下去，拿了卡，衝著餘一書隱在陰影中的餘一書說說：&ldo;餘叔叔，卡我替餘味拿了。&rdo;

她咬著唇跑了出去，飛奔到房間，將頭埋進被子，嚎哭了出來。

夕陽綢緞樣鋪在天空，光灑在東屋的大門玻璃上，澤澤生星，西屋背著夕陽，默默黯淡。

在她腳步踏出堂屋的瞬間，餘一書憋著的淚意爆發，劇烈喘息後低嚎了一聲，雙手抱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了瓷磚地上，滑膩地溢開，融成一片。

周沫知道餘一書永遠愛餘味，也知道那份他能給的愛永遠填不滿餘味。

周沫知道他們父子有個死結，不是劉小萍不是餘竟，是時光堆疊的樁樁件件，老人雙雙去世壓垮了他，讓這溝壑無法彌合，橫亙在他們之間。

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