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鶴沒想到李貞對自己的評價竟然會如此之高,頓時大吃了一驚,忙不迭地起了身,單膝點地,拱手為禮道:“末將實當不得殿下如此謬獎。”
“子鋒,坐下,本王向不輕許旁人,爾是本王唯一能依靠的帥才,此議無庸置疑。”李貞起了身,將林承鶴扶了起來,面色平靜地道:“安西之地乃是我大唐之邊疆,若是能精心整治,我大唐之邊患將幾不存矣,可真要是所託非人,則不但不能成事,反有糜爛之隱憂,此乃千秋大業,萬萬輕忽不得,子鋒可能體悟本王之苦心乎?”
林承鶴跟隨李貞日久,自是明白李貞所言之治理邊患的意思之所在,可他卻不敢以帥才自居,剛想著再出言遜謝一、二,突地心中一動,話便脫口而出道:“殿下,莫非您要離開安西了麼?”
李貞對於林承鶴的悟性自是很滿意,不過並沒有將朝局的形勢透露出來,只是笑著道:“不好說,或許罷,若是本王離開些時日,這安西之地的軍務就得靠你來撐著了,爾可敢為之?”
林承鶴並沒有接著追問緣由,而是沉默了下來,思索著李貞話裡的意思,良久之後,一頭跪倒在地,高聲道:“末將願為殿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好,子鋒之言本王記住了。”李貞聽明白了林承鶴話中的潛臺詞——是為他李貞而不是為了大唐,這就代表著林承鶴的效忠宣言,不過李貞素來城府深,並沒有將心中的激動之意表露出來,只是面色沉靜地將林承鶴扶了起來,淡淡地說道:“今夜之議不足為外人道哉,天色不早了,明日還得趕路,爾這就回去早些歇息罷。”
臣不密喪其身,君不密喪其國,這個道理林承鶴自是心中有數,此時聽李貞如此說法,也沒敢多說些什麼,點了點頭道:“是,末將明白。”話音一落,行了個軍禮,大步行出了中軍大帳,徑自去休息不提。
林承鶴雖是表明了態度,可李貞卻並沒有徹底地放心下來,畢竟“聽其言、觀其行”方能最終確定一個人是否真的忠心耿耿,言語的表態對於政治動物來說,幾乎等同於放屁,不過麼,李貞倒也不怎麼擔心會出現太大的意外,無他,“旭日”可不是擺著好看的花瓶,小心些也就是了,倒也不怕出甚大亂子的,待得林承鶴一走,李貞也就將此事暫時拋到了腦後,再次想起了自家老爺子即將親征高句麗的事情來,一時間頭腦中各種思緒攪成了一團,想得入了神……
貞觀十七年十月初六,連著下了五天的大雪總算是消停了,可天依舊是陰沉沉地見不到一絲的陽光,似這般大的雪,在天山以南絕對是千年難遇的奇事,大地白茫茫地一片,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往日裡浩瀚無垠的沙漠被覆蓋成了冰雪的世界,整個安西受災極為嚴重,好在軍隊出動及時,各級官吏在大都護府一道道嚴命下,全力以赴地安置受災民眾,為了應對災情,各縣、府糧庫全部開倉放糧,至於原本作為軍備糧庫的高昌糧庫也被搬得半空,在軍政雙方聯手救濟之下,這才算是將災情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範圍,饒是如此,損失依舊極大,凍死凍傷的平民百姓已統計到的便有近兩千人之多,至於牛羊馬匹更是損失無數,然則因大都護府控制有力,整個安西形勢平穩,並未發生騷亂,安西之平民百姓,尤其是被唐軍新徵服之地的平民百姓原本對大唐的牴觸心理也經此一事,徹底地煙消雲散,整個安西到處都在傳揚越王李貞的美德,值此災難時分,反倒將李貞的名望推高到了“活菩薩”的境地,經此一劫,安西之民心算是暫時收攏住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罷。
貞觀十七年十月初七,天總算是放晴了些,雖說雲層依舊很厚,可好歹不時還能見到些陽光,算是給飽受暴風雪之苦的民眾帶來了絲暖意,站在高昌城頭執勤的唐軍官兵們也免除了被大雪凍得鼻青臉腫的厄運,雖說因著前些日子參與救災而累得夠嗆,可精神卻是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