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譽良久望著生母,他忽然啞聲說:“馮叔不是那種人。”
“他究竟是哪種人,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宗柔淡淡地說,“也許你說得對,也許他是被宗克己勸說,才放棄了我,也許他覺得我嫁給他,不如嫁給鋼材大亨更幸福……總之對於振川而言,他生命裡唯一的信念就是服從,服從你外公的一切要求。”
提到馮振川,花園裡的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蘇譽終於開口:“所以為了一己私慾,你們毀了我爸和海生他姐姐的婚姻……”
“不是我們,只是你外公而已。”宗柔冷冷道,“我也是被害者。和自己根本不愛的男人上床,難道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麼?”
蘇譽的腦子沉甸甸的,像塞滿了亂石。他答不上來,他也不知如何回答,原先他就猜到,自己的父母之間可能沒有愛情存在,但他沒想到,倆人之間竟然連好感都沒有!
他們完全是被一隻惡意的手,強行拉在一起的,而且還是在被矇蔽、被強迫的狀態下!
那麼,這種狀態下出生的他,到底又算什麼呢?
宗柔望著兒子的臉,她忽然輕聲說:“覺得自己很可悲?其實你用不著自憐,蘇譽,我也覺得自己很可悲,但是比起咱母子,蘇家,才是更可悲的。”
“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宗柔沒有立即回答他,她抬起臉,望了望樹影裡深邃的藍天,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蘇譽,你對馮振川瞭解多少?”
蘇譽一怔,他想了想:“孤兒,六十年前被外公撿回來,留在家裡,是老廚子把他養大的,後來一直跟著外公。就這。”
“嗯,那你知道宗克己當年救了他一命的事情麼?”
蘇譽呆了呆:“這我可真不知道。”
“據說你外公當時是被街頭流彈襲擊,他為了保護振川,把振川壓在身下,那顆子彈從他後背穿過去。”宗柔看看兒子,“你外公那次差點死在國外,這件事好像還引起了外交界的軒然大波,政府為此提出過抗議。”
蘇譽的腦子,忽然空白了!
他趕緊一擺手:“等等!你是說……國外?我外公是在國外撿到的馮叔?!”
宗柔咯咯笑起來:“他當然是在國外撿的振川,傻瓜,六十年前的國內,你上哪兒去找一個黑人混血的流浪兒?”
蘇譽傻了一樣看著自己的母親!
“確切地說,你外公是在碼頭上撿到的振川,他替振川擋了那顆子彈,振川從此就跟定了他,後來他問振川願不願意跟著他來中國。振川就答應了。”
蘇譽聽出不對勁,他慌忙打斷母親的話:“等一下!這樣說,馮叔他不是中國人?!”
宗柔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當然不是中國人!傻子!他是亞裔與非洲裔的混血,至於那一半亞裔,他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國家。說不定是日本人呢,啊,看他對你外公如此忠誠,不問青紅皂白的忠貞不二,這不就是日本武士的血統特徵麼?”
蘇譽望著母親,他極為吃力地說:“也就是說……他其實是懂外語的?”
宗柔嘆了口氣:“你該說,馮振川在六歲之前,只會英文。他是六歲開始學中文的,咦?我以為你早就留意到這一點,你沒覺得振川的遣詞造句有點特別麼?”
“我……我以為是他念書太少的緣故。”蘇譽結結巴巴地說,“我沒往那方面想。”
宗柔搖搖頭:“太蠢了。他念書怎麼可能少?你外公什麼都教他,一個沒念過幾本書的低水平奴僕,怎麼可能幫助你外公完成他的偉大野心呢?”
“可是沒人知道他懂外文!”
“嗯,沒人知道。是你外公的要求,因為有時會有說外語的客人來談機密,如果讓他們知道馮振川懂英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