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佈滿老繭的雙手,顫抖的撫摸著艾莎蒼白秀麗的臉龐,離開冷庫後,附著在艾莎體表的一層冰晶迅速消融,哪怕外面的溫度已經足夠寒冷。
莫良將事情的真相和提木的死告知艾斯後,將那厚重的黑色手提袋放在了老人面前。
老人只是木訥的點了點頭,雙手不住的整理著艾莎的衣衫,從頭至尾沒有看那黑色袋子一眼。
在真正見到自己的孫女後,老人反而不再像往日那樣總是滿臉的落寞之色,臉上的冰冷也消失不見,只是表現的很平靜。
面對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慘劇,莫良此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還是做些什麼才能夠安慰老人。
此時一切舉動都顯得那麼的徒勞和多餘,莫良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陪在老人的身邊。
此時,凜冬鎮執法官府邸,提庫站在冷庫之中,看著已經沒有一絲生機,渾身已經被一層冰晶覆蓋的提木。
就連身後的托兒也變成了一具乾屍。
提庫雙眼變得血紅,原本氣勢威嚴的中年人,此刻看上去像是衰老了二十歲,但理智告訴他如果自己現在就這樣帶人追過去。
就算是荷槍實彈傾巢而出也是拿雞蛋碰石頭,提庫強行壓下心中的滔天怒火,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
“來人,備車,帶上提木和托兒的屍體,我們火速趕往幻冰城!”
莫良就這樣陪著老人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時分,老人終於覺得已經整理好艾莎的妝容和衣服。
他緩緩抱起艾莎走到門外,將其放在一個雪橇板上,老人畢竟上了年紀,拉起雪橇板來顯得很是吃力。
莫良想要上前幫忙,卻被老人一把推開,只能默默跟在老人身後。
行到海邊,老人先是緩了一會,捧起地上的白雪對著臉上胡亂的擦了擦,然後抱起艾莎,將其放在那個縫縫補補的破舊小船上。
小船雖然破爛,但是老人對這隻小船卻是感情深厚,沒有這條小船的付出,爺孫二人恐怕活不到今天。
艾斯拒絕了莫良上船,獨自一人撐起小船帶著艾莎的屍體向著大海劃去。
今天少有的沒有下雪,日頭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老人撐船極其嫻熟,不一會的功夫已經劃的極遠。
莫良仍是看的一清二楚,海面上的一葉孤舟,艾斯先是坐在小船上出神的愣了一會,像是在回憶自己的一生。
然後老人俯下身,親吻在艾莎的額頭上,從船內取出了一條鐵鏈,將一頭固定在船身上。
另一頭緊緊的系在自己的腰間和艾莎的身體上,抽出自己那根老舊的魚叉,三兩下,就捅破了船底。
老人動作沒有絲毫遲疑,轉身又照著其他地方,接連捅了五六個洞後,將魚叉沉入了海底,吃力的坐下身。
老人轉頭看向岸邊已經變成一個小黑點的莫良揮了揮手,這是莫良第一次在老人的臉上看到了笑容和釋懷。
現在一切對老人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他認為這樣對他來說就是最完美的結局。
雖然莫良有能力去將老人救起,但相比之下,莫良更尊重老人的選擇。
此刻的莫良已經是淚流滿面,舉起的手僵在那裡,終於再也忍耐不住,歇斯底里的大哭起來。
小船也在太陽的映照下,緩緩的沉入了海底,艾斯和艾莎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只不過一個即將凋零,一個含苞待放。
海平面上的那個小船消失了,莫良的哭聲卻沒有停止,自從成為覺醒者以來,雖然獲得了力量,但是卻一直在經歷讓自己痛苦的事情。
父母的分別,瀕死的戰鬥,師傅那顧全大局的背叛,還有對無盡黑暗中的恐懼,艾斯老人的坦然赴死,彷彿這一切都在此刻迸發出來,化作了莫良的滿腔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