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主任忽然再次睜開雙眼,他卻沒有看我,而是看著已經被合上的報告。
然後,他淡淡的說道:“我本以為,那隻手,那隻被人烹熟的手,和那些同樣被人烹熟的肉塊,都是來自同一個人的身體……”
他只把話說了一半,但是這一半,卻已經足夠了。
看來,那隻手,和那些肉塊,並不屬於一個人。
我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許,現在沉默著,才是最好的溝通方式。
“三郎,你喜歡自己的工作嗎?”
忽然,張主任看向我,卻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的跨度,顯然很大,所以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卻笑了,我依然沉默著,沒有回答。
“我的這個問題,你是不用回答的。”
他說著話,臉上依然在笑,笑容卻突然變得猙獰,變得讓人有些不舒服起來。
是啊,他的這個問題,我怎麼回答呢?
說喜歡嗎?
如果喜歡,那就是我喜歡死人,喜歡死屍,喜歡那些血肉模糊的冰冷的屍體。
說不喜歡嗎?
如果不喜歡,那我又怎樣去面對那些死人,那些死屍,怎樣去為他們認真的,詳細的,拍攝每一張照片呢?
所以,我是沒有辦法回答他的這個問題的。
張主任終於不笑了。
剛剛,他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那個從來都是慈眉善目的張主任,剛剛,卻被隱藏了起來。
我卻忽然有一種感覺,張主任,他到底是隱藏了慈祥的自己,還是隱藏了剛剛那個猙獰的自己呢?
到底哪一個他,才是真實的他呢?
我正在愣神,可張主任和我的談話,卻還沒有結束。
他從懷裡掏出一盒煙,一支菸,遞給我。
——我從未拒絕過別人遞過來的煙。
點燃,我和張主任,同時深深的吸入一口濃濃的煙。
“三郎,你對這起烹屍案,怎麼看?”
“我?”
“對,你。你怎麼看,就怎麼說。”
我怎麼看,就怎麼說?
可是我還從未想過這個案子。
甚至,我只是剛剛才瞭解到,那些白白的肉塊,竟然都是些人肉。
不過既然讓我說,那我就想一想,然後再說。
沉默,一口香菸,吸入,吐出,片刻。
“張主任,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把那些肉塊,還有一隻手,扔在飯店的垃圾堆旁。”
張主任也在吸菸,然後,他在點頭。
“如果為了毀屍滅跡,那根本沒有必要大費周折,把人肉切成一塊一塊,而且是那樣規規矩矩的一塊一塊。”
張主任仍然在吸菸,他只有承認。
“這些事情,他做的並不周密,也不完美,甚至還有些愚蠢,但是,從那些肉塊上,那些被整整齊齊切出來的肉塊上,可以看出來,他這個人,應該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所以……”
我還沒有把話說完,張主任卻突然接道:“所以,他一定是故意把東西放在那裡的。”
“嗯,也許是這樣的。”
我和張主任的結論,確實是一樣的。
張主任吸著煙,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淡淡的說道:“可我卻想不通一點。”
“哪一點,您說。”
“他故意把東西放在那裡,一定是有什麼特殊的目的,但是這個我們先不去管它……”
張主任又吸了一口煙,接著說道:“我想不通的,卻是他既然要把東西故意放在飯店後門,故意被人去發現,去懷疑,去報案,那他為什麼要放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