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急了,偏偏這時候,卻又無可奈何,你就算罵出一朵花來,又能如何,那些暴徒都已經走了。
深吸一口氣,王安才慢悠悠的道:“是郝風樓親自帶人來砸的?”
理刑百戶道:“回大人的話,確是郝風樓親自帶的隊。所有人都瞧見了,化成灰大家都認得,這郝風樓還口出狂言……”
“不必說了。”王安顯然沒有受虐的愛好。那郝風樓狗嘴裡怎麼吐的出象牙,**成,是用下三濫的詞兒形容了自己,王安倒是慢慢冷靜了,不由吁了口氣:“都起來吧,好生將這裡修葺一下,所有的人。全部從街上招回來,好生點卯,看看傷了幾個人。沒有咱家的命令,眼下誰也不許輕易在街面胡鬧,錦衣衛那邊,不必理會了。”
“遵命。”
王安踱了幾步。苦笑搖頭:“眼下打聲打死。沒什麼益處,這事兒沒玩呢,到了這個地步,也唯有不共戴天了;不過眼下,還是懇求天子聖裁吧,終究是他們招惹咱們,誰也保不住他們。”
王安顯出幾分智珠在握的樣子,心裡也權衡一番。覺得東廠這邊,沒有什麼明顯的錯處。想來,這御前的官司不會出什麼岔子。
既然動粗的不成,如今,只好跟那些發了瘋的錦衣衛好好講一講大明律了。
想定之後,王安又吩咐一番,便好整以暇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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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到了傍晚時分,紫禁城是依山而建,又傍著玄武湖,這玄武湖的水引入宮城,既成了護城河,又灌入了御池之中。
日落黃昏,那一片片餘暉落下御池,使這湖水泛著銀光。湖中有一島,鬱鬱蔥蔥,亭臺樓閣時隱若現,金色的琉璃瓦所折射出來的光暈自枝葉中的縫隙透出來,使人炫目。
亭臺上有專門一處垂釣的去處,徐娘娘多數時候,都在北平,見慣了那漫天的雪絮,並不覺得稀罕,因此格外鍾愛江南的青山綠湖。
偶爾的時候,她總要來這裡坐一坐,並不垂釣,卻是讓幾個伴駕的宮人自顧去嬉鬧捉魚,自己卻坐在楠木的樓臺上笑吟吟的遠觀。
身邊是個紅木金漆的案子,案上是一頂照著紫紗的宮燈,燈下襬著十幾碟吃食,徐皇后倚在鳳椅上,似是有些看乏了,便靠在軟墊上闔目小憩。
今個兒朱棣也來了,他難得有這興致,許是因為近來忙於批閱奏書,而冷落了徐皇后的緣故,因而朱棣今個兒特意陪坐這裡。
那湖畔邊上幾個宮人赤足嬉笑著拿著魚簍子,這些統統是小丫頭,入了宮來,也是不諳世事,幸賴徐皇后寬厚,因此性子都是天真無邪,偶爾發出銀鈴的笑聲。
朱棣是素來不喜這等場景的,偏偏還要苦中作樂,眼睛時不時撇向徐皇后,接著捋一捋呼吸,哈哈乾笑幾聲,然後說幾句:“哦,你瞧,多看又捉住一條肥魚了,看她們樂得……哈哈……哈哈……”
徐皇后卻盡顯慵懶,並不搭腔。
朱棣頓覺得尷尬,笑不下去了,索性自娛自樂,玩弄著腰間的玉珠子,這位平素並不太高雅的天子,若是非要形容此時的場景,怕也只有淡出個鳥來這樣的粗話了。
就這樣一個冷漠,一個乾笑了老半天,朱棣終於忍不住了:“朕的好娘娘,你休要這樣,好生生的,為何非要板著臉呢?你有什麼話,直說了罷。”
徐皇后這才張眸,她那在斜陽光輝下倒影著幾分銀光的瞳孔微微一紅,帶著幾分抽泣:“陛下是九五之尊,臣妾哪裡敢給陛下襬臉子看。這家事國事天下事,不都是陛下操勞麼,臣妾更不敢幹涉半分,陛下若是覺得煩悶,儘管擺駕暖閣便是,何苦來嬉弄臣妾這苦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