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女人彷彿不曉得別人討厭她那眼神,郝風樓進來之後,女人的眼睛一直在他身上停留,彷彿眸光可以刺穿郝風樓的身體,直透他的心底深處。
“難怪許多人都罵她是老尼姑了。”郝風樓心裡腹誹,隨即微微一笑,向這女人行禮道:“學生風樓,見過小姐。”
聽到小姐二字,女人愣了一下。
因為以她的年紀,許多人都喊她姑姑或者嬤嬤。
不過她確實是個小姐,因為至今,還沒有嫁人。
只是……
郝風樓這樣稱呼並沒有使這女人的臉色好看一點,她的臉依舊古板,唯有那銳利的眸子掠過了一絲茫然。
她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有一隻很好看的緋玉鐲子。
“你叫風樓,是松江人氏?怎麼,連一個功名都沒有?”女人的聲音很嘶啞,而且這句詰問,顯然對郝風樓有些不滿,來這裡的至不濟也該是個童生,雖然舉人是沒有,可是秀才卻也有不少,相比之下,郝風樓的劣勢很明顯。
換做是其他人,被這女人一番詢問,早就不知如何開口了,郝風樓卻是氣定神閒地回答道:“小姐有所不知,學生從前家道殷實,所以雖然讀書,但是並沒有考取功名的心思,可現如今……”他故作苦笑,接下來的事自然是讓這女人去故意猜測了。
女人面無表情,似乎對這個回答談不上滿意,也談不上不滿,只是郝風樓左一個小姐,右一個小姐,第一次聽倒還不覺得什麼,可是多聽幾次,竟覺得很是順耳,她的臉色才微微好了一些,正要準備出題。
郝風樓卻突然道:“小姐這個鐲子一看就價值不菲,樣式也很好看,我家道還好的時候曾隨父親拜訪過鬆江知府,那松江知府的夫人也曾佩戴過這樣的鐲子。”
郝風樓早就發現這個女人總是會不自覺的去撫摸手腕上的那隻玉鐲,心裡已經猜測,這副鐲子必定是這女人少有的珍愛之物。
所謂情聖,最厲害的地方就是打動女人的心,而要打動女人的心,和那些醫師一樣,即所謂望、聞、問、切,所謂望,就是觀察,根據你的眼睛,觀察一個女人的神情動作,比如這個女人,郝風樓看她見自己來時雖然表面上紋絲不動,可是身子卻有自然反應的縮了一下,可見這個女人對男子帶著天生的反感,可是心底深處未嘗又沒有某種渴望,這是一種深處閨閣的處子們最常見的反應,因此郝風樓斷定,她雖然年紀不小,但是還未出嫁。
再看她隨後見郝風樓喚她小姐時,眼眸雖然依舊銳利,但是這眼眸深處似乎微微的閃過了一絲憤然,郝風樓料定,這個女人雖然還是‘小姐’,但是心裡,卻並不希望被人看穿這個身份,畢竟她年紀不小,卻還未嫁人,這是一種很羞於啟齒的事。
可是小姐多叫了幾遍,她便慢慢適應,那麼又折射出了一種複雜的心態,她是個驕傲的女人,她既討厭被人看穿,可是心裡又隱隱為自己依舊獨身而驕傲。
看上去這兩者之間好像有著某種矛盾,不過這種事很常見,就好像某個男人身邊有許多女人,在同伴面前,他會覺得驕傲。可是在家中長輩又或者有些特定的人面前又會覺得羞恥。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每到感到不適時,只要有情緒波動,都會忍不住去撫摸那個玉鐲,郝風樓可以斷定,這個玉鐲對女人的意義非同小可。
所以不出郝風樓所料,女人的眼中果然掠過了一絲溫和的笑容。
人心就是如此,當你珍愛的東西被人‘無意’發覺,並且也表現出興趣時,無論是誰,她們的心情都會很愉悅。
女人驕傲地道:“這是夫人送給我的。”
每一個被人珍愛的物品之所以獲得珍愛,往往都是人為的賦予了某種感情,甚至可能一個不值一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