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得了。我殺了你,自會向老太太交待。”
唐幽竹忽然嘆了口氣,淡淡道:“你不用向老太太交待,這掌門之位我替你辛苦了二十七年,你現在儘可也來做做。正兒,待你三叔殺了我後你去稟報老太太,就說我說的,掌門之位暫讓你三叔代掌。”唐我棄道:“老六你不要想錯,我殺你並非為了這掌門之位!”唐幽竹眯縫著眼幽幽道:“我若死了,這掌門之位你不當也得當!只是你就算是唐門掌門,阿朋還得去做錢莊的事,咱們既接了這單生意,就必得做!你也是唐門弟子,就得按唐門的門規去做!不要忘記當年你父親替老太爺慨然赴死,你想讓你父親在九泉之下罵你一句不肖?”他轉過身看著遠方,將背心留給唐我棄,一副坦然受死的樣子。唐我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頹然後倒躺在滑竿上,全身顯出脫力的樣子,睜大了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已被擊倒。
遠山上的雲濃了,黑了,剛停的雨又象是聚足了力,準備再來一次肆意地蹂躪。唐幽竹轉過身,輕蔑地看著失神落魄的唐我棄,冷冷道:“你不動手嗎?那我要出去了。大同錢莊的時掌櫃約我,你若想去,你就去,你若不去,我便去。”唐我棄無助地搖了搖頭道:“你,去吧。”聲音說不出的空洞虛弱。
唐幽竹不說話了,他也不再看唐我棄,一步步緩緩離開,一步步走得很穩。
三石中火
武侯祠是成都極有名的去處,乃是紀念三國諸葛孔明的祠堂,在城西南角南較場旁,後院一帶小巷幽靜深密,濃綠得油黑的樹葉草叢掩得那卵石小徑成了一條細線,越發顯得幽暗陰沉,沿牆一匝,栽的柏樹綠沉沉黑鴉鴉一片,一江碧得黯黑的秋水在雨中泛著,隔著錦江可以望見對面隱在茂竹叢中的百花潭。想不到時不利竟選擇了這麼一個幽靜所在約會,唐幽竹在大同錢慶成都分號以前的掌櫃黃青瑜陪著走過森森柏樹夾道,穿過抄手遊廊踅到祠後,遠遠地看見時不利已在青堂瓦舍的明軒階前相候。
青黑色披風下亮白色箭衣,玄色寧綢鑲邊,繡著金線梅花,足下蹬著一雙皂青色靴子,亭亭立在那裡,英氣勃勃,端的是人才出眾,只是這一身打扮分明便是江湖中倚馬樓橋的*俠少,哪裡象銅臭場中追利逐錢的錢莊掌櫃?
時不利卻也在打量著這位雄踞川中武林數百年的川中唐門這一代的掌門人,矮矮胖胖的身材,裹著一身黑緞夾袍,透著一身精悍之氣,團團的臉,一雙眼窩微微下陷,想來是做事多,睡得少,峭峻的面孔上極少表情,壓得重重的兩道掃帚眉下,一雙眼睛漆黑得深不見底,偶爾銳光一閃,寒意逼人。
二人目光一碰,卻都馬上轉了過去,彷彿不能承受彼此間的壓力,進得屋剛剛坐下,時不利笑道:“直話直說,唐掌門知道在下相請之意?”他一見之下,便知這唐幽竹是哪一等人,那早準備好的客套,繞話,便用不上。
唐幽竹道:“請時掌櫃明示。”時不利道:“有事相求。”唐幽竹故示輕鬆地一哂:“大同錢莊富甲天下,向來是人求銀子,小老兒有什麼值得時掌櫃相求的?”“黑中暗”這次暗殺的主兒便是此人,他摸不透對方忽然相約之意,說話自然謹慎。
黑下燈(五)
時不利道:“此事乃是江湖中事,非生意場上~~卻也是生意糾驀。”唐幽竹緩緩道:“聽說時掌櫃入川之時,便在那蜀道上化解了青城派與川北綠林的紛爭,憑著青城派的面子,這川中武林有什麼擱不平的?”時不利淡淡道:“唐大俠自然知道,”黑中暗“的事,便是少林武當的面子,也擱不平了。”
唐幽竹又是一哂道:“難道時掌櫃認為小老兒就擱得平。”
時不利冷冷地盯著他,盯了很久,才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在下正是這樣認為。”
風從林中吹過,嘩嘩作響,積在樹葉上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