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芷雲暗自腹誹，一個前世是秦王的人居然自稱尋常之輩。

年稷堯忽然抬頭問道：&ldo;《列國傳》中蜀國滅亡時有這樣一段記載，&l;蜀王暴虐，德政不顯，洪照二十九年天降神罰，一夜蜀道開，蜀人四散奔逃，豐城幾為空城，蜀遂滅。&r;人界的仁德果真能被上天感知，世間果真有神罰嗎？&rdo;

第一零九章 小小風波

漢生微微一笑，報以讚許眼神：&ldo;實情是，越君以劍入陣佈下天子劍陣，強行開了蜀道，一夜殺盡蜀都豐城十五萬人，人都殺光了，自然國就滅了。任何史書都只能承載一定程度的真相，許多言外之意需要我們自己品味發現。你現在便能有所領悟，著實令我意外。&rdo;

十五萬人！年稷堯倒抽一口涼氣。

潘芷雲則不以為然，&ldo;這算什麼，可知秦太祖滅十三國大一統時，一共殺了多少人？&rdo;

年稷堯面色僵硬搖搖頭，靜待潘芷雲給出答案。

&ldo;不下三百萬。&rdo;潘芷雲輕聲道，大約是怕嚇壞了年稷堯，她的聲音格外輕柔。

稷堯倒是沒有被嚇到，只是有些黯然。

&ldo;所以在我看來，歷史不過是記載了一群人的殺人遊戲，玩得最好的稱王稱帝，玩失敗了的付出生命。一場戰爭動輒&039;卒幾萬&039;的&039;卒幾十萬&039;的，最厲害的遊戲者，能夠驅使身邊的人心甘情願為他付出生命，而且那些去送死的人還前僕後繼，你說厲不厲害？那些為他而死的人，有的成了&039;卒幾十萬&039;中的一員，個別死在要緊關頭的幸運兒得以在史書上多佔幾個字，功勞還得記在他為之而死的人頭上，你說慘不慘？&rdo;

年稷堯臉色有些發白，她背誦《列國傳》時也見過&ldo;卒幾萬人&rdo;的語句，便已經覺得這些句子出現次數太多，卻不知這已經是史書委婉過後的手筆。

她對人數還沒有什麼概念，她只能想到，弄梅館三十萬朵梅花佔地便近三千畝。三百萬人的屍體，要挖多大一個坑，才能盡數掩埋？

年稷堯的心情忽然沉重起來。

她的情緒變化自然逃不過漢生的眼睛。

對於一個孩子而言，過早知道這些是有些殘忍，但漢生從未將年稷堯視為一個稚童，也不打算這樣做。

太好的保護只會讓人失去判斷力，或許早些認識到這個世界最真實的樣子，人才懂得如何更好地活下去。

&ldo;這不算最慘的。最慘的，是另一段歷史中輕描淡寫的一句話。&rdo;漢生接著潘芷雲的話道。

&ldo;哪句話？&rdo;連潘芷雲都忍不住好奇。

&ldo;我們走了一些彎路。&rdo;

潘芷雲細細品味，沒心沒肺會心一笑：&ldo;果然到位。&rdo;

&ldo;你繼續背，我隨時會提問。&rdo;漢生對年稷堯說道。

年稷堯再次低下頭，閉目默背，只是聲音更小了，幾不可聞。

一路速度不慢的馬車速度稍微緩了些，青衣車夫敲了敲馬車的邊框，小聲喊了潘芷雲。

&ldo;掌櫃，我們被人跟上了。&rdo;

漢生撩起簾子一看，之前一直走的是大路，前方不遠處是一座密林，要走山路了。

潘芷雲笑意更甚，&ldo;知道了。等了這麼久終於來了，他們一路上倒也耐心得很，等到快到望京才決定下手。&rdo;

漢生並不意外，以潘芷雲的高調程度，不被人注意到都奇怪。她也正好奇居然一路上連流民盜匪都沒遇到幾個。

不知為何，她竟有些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