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顧雅兒偏執的臉漸漸模糊，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李肖旭忽然想起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當初師父還在時，他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外傳弟子。

師父的外傳弟子很多，他沒有學醫的天賦，所以常常被欺負，甚至差點被趕出師門。

他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離開師門便只能再次流落街頭。

他去求師父，可師父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外傳弟子壞了規矩。

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是秦易出面，頂著所有人的壓力將他留下。

自那以後，他時常會跟在他身後，依賴的跟著他，叫他「師兄」。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師兄的關係漸漸遠去，一直到後來他在江湖上放言要超過他，甚至親手殺了師父……

師兄心裡只有醫術，那個看似對誰都溫柔和善的師兄，其實最是寡淡無情。

他在意的只有研究醫術，即便因為師門中其他人嫉妒他們走得近而欺負他，師兄也從來不知道。

若是他對自己多一點關心，是不是就能知道他在師門中過的都是什麼樣的日子呢？

所以他就開始針對師門中的人，讓所有人都去師兄面前告他的狀，這樣師兄就能多關心他了。

可師父那個老東西，竟然因此親自下令要趕他走。

師兄那麼溫柔的性子，最是聽師父的話。

他不想離開師兄，那是他唯一感受到的溫暖，所以……所以他滅了師門！

師兄的注意力果然在他這兒了，即便是追遍天涯海角，師兄也想找到他。

他一直東躲西藏，實際上暗中一直盯著師兄的行蹤。

每次師兄找不到他而氣餒的時候，他就刻意暴露一點行蹤。

你看，師兄果然惦記著他，一追就追了幾十年……

所有人都說他嫉妒神醫秦易，可他其實只是想要師兄多關注他一點而已。

那畢竟是唯一在困境中願意給他伸出援手的師兄，他怎麼會真的恨他呢。

只可惜時間太久遠，他也以為自己是嫉妒師兄的，直到現在才想明白這一切，而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

顧雅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捅了多少刀，直到累得再也沒力氣了，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來。

她終於緩過神來，才明白自己幹了什麼，但她並不後悔。

從第一天被強制泡藥浴開始，她就想這麼做了。

她唯一不高興的，就是這滿身的血跡，看著噁心。

顧雅兒最後嫌棄的看了眼地上的屍體，將他身上的藥和毒全部搜刮乾淨，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燕城的郊外很少會有人，名震江湖的鬼毒王死後，身體就這麼暴屍荒野，被野獸分食，直到很久之後才被人發現。

而第一個發現他的人，就是他執念一生都要超過的師兄。

秦易是恨李肖旭的，恨他殺了師父，滅了師門。

可看到他最後的結局，秦易只是深深的嘆了口氣，什麼恩怨仇恨都消失了。

大概是念及同門一場，秦易還是給他收了屍，卻沒有起墳立碑。

大半輩子的恩怨，還有欺師滅祖的仇恨，哪是說沒了就沒了的。

後來秦易沒了復仇的目標，交代好夜隱門的事兒就直接雲遊天下去了。

據他所說，他的醫術已經到了一種地步，要想進步就必須出去走走，多看才能多學。

他一生的追求就是提高醫術，之前因責任和仇恨在身，才擱置了這麼多年。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趁著他這把老骨頭還能動，也該為自己的夢想而活了。

當然，這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