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鐸默然不語,東方便接著把從水鏡那裡聽來的有關高昌迷藥的事都說了一遍。
承鐸一直聽他說著,卻不自覺捏得手指骨節作響。待東方說完,好半天才道:“你先忙著,恕我有事回去了。”也不等東方答話,站起來就走。
承鐸出了中軍,望著自己大帳,心中卻有些茫然。他早知茶茶是有來歷的。然而她並未做過什麼大不了的事來害他,卻為何一直不敢告訴他真相。倘若是別人要害皇帝,承鐸定會毫不猶疑,手刃此人。
然而此刻,他惟願茶茶誰也不是,只是他一不留神捉來的平常女子。
改盡江山舊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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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真相
茶茶獨個呆在偏帳,將一條颳了鱗的肥魚按在盤子裡,在魚身上劃出一道道格子,再細細地抹鹽和料酒。她方才拜託哲義去拿幾個蒜過來,然而哲義來時並沒有拿來蒜,卻說:“主子在大帳,找姑娘去。”
茶茶麵露疑惑,哲義道:“我也不知道什麼事。”承鐸這個時候一般是不會在大帳,更不會找她有事。茶茶將蔥姜放進盤子碼好漬味,哲義舀了水給她洗淨手。偏帳離承鐸的帳子不遠,茶茶怕他久等還是緊跑了兩步。
走到大帳時,承鐸卻坐在帳側的靠墊上。雖然只是九月天氣,燕州已有些天寒。靠墊邊上就放著熱茶水的炭爐子。茶茶方才用冷水洗了手,凍得手指冰冷,便倚了過去將手圍到爐邊烤著。
承鐸看著她進來,坐著一動沒動,此時輕聲道:“你冷的話坐過來些。”他說著往裡讓了讓,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茶茶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然而他的神情也辨不出任何東西。
茶茶擠到他身邊坐了,就見他面前的矮几上放了一疊白紙,還有剛剛研好的墨。就在那墨硯旁邊,他左手的拇指正無意識地一下下轉著食指上的扳指。茶茶看見這個動作,剎那間整個人像掉進了冰河裡,從心一直冷到指尖。
她太熟悉承鐸了,只有在他定了某個決心,動了殺機的時候才會如此靜靜地轉著扳指,不露聲色。茶茶慢慢收回手,坐直了身子。承鐸見她望著自己的手,手上的動作驀然停住。兩人此時對望,似乎想急切地交流什麼,又似乎想轉身逃走。
茶茶原本以為世事無可畏懼,此時心裡陡然生出膽怯。原來無畏這個東西,也需要時常在磨難中打磨拋光;一旦安樂久了,便會模糊鏽蝕。關鍵時候不堪用來抵擋在前。茶茶從未像現在這般害怕,甚至想拉住他的衣角哀求他。然而她能哀求什麼?
承鐸的臉繃得很緊,唇角抿成剛毅的弧線,他的眼睛是堅忍而沉著的,他的眉毛幾乎沒有挑動一下。茶茶凝望他的眉目,突然覺得一陣虛弱,神色鎮定下來,身體卻像風中的樹葉瑟瑟發抖。
她知道承鐸能主宰她的一切,她便不應該在他面前流淚;如同人面對命運時不應該流淚一樣。然而她的眼淚還是抑制不住地湧了出來。茶茶伸手抓住案桌的邊緣,迫使自己平靜。
承鐸默然看了她片刻,緩緩道:“我有些話想問你。”他將筆蘸了墨,遞過來。問題還沒問,卻先作了結語:“告訴我真相。”
茶茶抬頭看他時,他掩去了眉間眼底所有的感情,沒有玩味,沒有動情,沒有撫慰,沒有心疼,甚至沒有初見時的冷冽;她突然便也失去了所有感情,彷彿面前只是個陌生人。那一陣膽怯過去,便如抽空了靈魂。茶茶接過筆來,著紙劃出一撇。
“我是來殺你的,那個戴黃金面具的人派我來的。”她起了一個頭,一切的原委在筆下漸次道來。
兩年前,在休屠王庭時,某天忽然來了那個戴著黃金面具的人,這個人她只見過一次……就是上回畫上那個情形。這人是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