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醫者,畢竟還是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她死。
太夫人靠在傅頤恆懷裡,面白如紙,氣若游絲,額頭上還有大滴大滴的汗珠不停滑下,顯然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孔琉玥雖素來厭惡太夫人,不然方才也不會提出讓李太醫給她治傷,一來她是怕暴露了自己會醫術之事,以後橫生枝節,二是便是她自己心裡不願意了。但既與決定了給太夫人治傷,醫者救死扶傷的本能便佔了上風,驅使孔琉玥的手才一探上太夫人的脈搏,心裡已無別的雜念。
“盧嬤嬤,立刻著人買血竭、三七來”!孔琉玥探過太夫人的脈搏,又翻看了一下她的傷口後,方抬頭吩咐盧嬤嬤。
老太夫人忙插言道:“我屋裡就有血竭三七”命盧嬤嬤,“你快去取了來!”
打發了盧嬤嬤,老太夫人方有些緊張的問孔琉玥道:“怎麼樣?還有沒有救?”因為太過專注於太夫人身上的傷,不止老太夫人沒有意識到孔琉玥竟會醫術,其餘眾人也都沒意識到,就好像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本能一樣。
孔琉玥見問,搖了搖頭,儘量言簡意賅的說道:“傷口很深,已深及要害,就算能止住血,怕是也活不過今晚了”何況照這種流血的速度,這血怕是止不了,這個時代又不能輸血,說來太夫人在其他方面雖不怎麼樣,在做母親上,倒是可圈可點,為了兒子,連性命都可以不要,只可惜,那個兒子根本就是禽獸,根本就不值得!
抱著太夫人的傅頤恆聞言,忍不住又流下淚來,紅著眼睛看向孔琉玥道:“大嫂,求您救救我娘,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頤兒……”孔琉玥還未及答話,太夫人已緩緩睜開眼睛,握住傅頤恆的手,有氣無力的說道起來,“娘沒事兒,你不要擔心!”
說著仰頭吃力的看向老太夫人,斷斷續續的說道:“娘,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指使旭兒做的,真的與他無關,求您不要將他逐出族譜,送管查辦,不然不止他,亦連顏姐兒釗哥兒的後半輩子都再沒有希望了……毒害鎔哥兒是我的主意,如今我已一命抵一命了,求您就繞過旭兒這一次吧,他以後真的不敢了……娘,求您看在我們婆媳一場的份上,看在我曾經割肉給您作藥引的份上,看在旭兒他一貫還算孝順的份上,就繞過他這一次吧,不然我就死,也不能瞑目……娘,我給您磕頭了,求您就繞過他這一次吧?”
一邊說,一邊就要掙扎著給老太夫人磕頭。
她都這樣了,老太夫人又怎麼可能再讓她給自己磕頭?忙命傅頤恆,“地上涼,還不抱了你娘到塌上去!”不止如此,還略顯吃力的蹲下身子,拍了拍太夫人的手,語帶酸楚的說道:“你先不要說話,這會子只管安心養傷,等養好了傷,想說多久的話都使得!”
然太夫人卻不肯讓傅頤恆抱了自己到塌上去,她吃力的搖了搖頭,看向老太夫人繼續說道:“娘,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是撐不了多久的……求您就答應了我,繞過旭兒這一次吧,不然,我死都不能瞑目……娘,求您就答應了我吧……”說著眼角已有淚珠滑下。
老太夫人實在太為難了,對太夫人這個兒媳,老太夫人這一年間以來雖頗多不滿,終究還是很有感情的,不說她曾割肉給她做藥引,單憑她二十幾年來對她的孝順,她都覺得自己該答應了她這個要求的。
可一想到傅鎔彼時還躺在床上,一想到傅城恆彼時還在西山辛苦練兵,一想到傅旭恆對長房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再想到傅旭恆方才為保全自己,竟將所有罪責都推到自己親孃身上的行徑……她又覺得自己不能答應太夫人,傅旭恆已經算是徹底的廢了,從頭到腳都已經腐爛透了頂了,她怎麼能再留著他,讓他繼續腐化永定侯府乃至整個傅氏一族?
太夫人一直盯著老太夫人的臉,自然看出了老太夫人的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