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了試,失敗了,索性不想再笑。
傅一睿皺緊眉頭,過來半抱住我,我身體一僵,想推他,他抱得更緊,我咬著嘴唇,開始神經質地發抖,拼命想控制也控制不了,我知道這也許並非病理反應,它可能就是一種心理性顫抖,但我在這一刻不想分析自己,我就是覺得冷,像一隻來不及遷徙,留在冰天雪地裡的鳥一樣,發著抖等著凍死,心裡一片冰涼。
“放鬆,放鬆,別咬著自己,放鬆……”傅一睿緊緊抱著我,摸著我的後背,用我從沒聽過的溫柔的語調說,“冉冉乖,沒事了,我在這,沒事了啊……”
我哆哆嗦嗦地伸出胳膊攥緊他的白大褂,把頭埋在他懷裡,那一刻,我彷彿聽見風吹過大片枯草所發出的沙沙聲,我一直徘徊在那樣一處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中,樹木都枯死,所有動物已經跑了,能跑的都跑了,河川乾涸得只剩下龜裂的地表,來不及走而渴死倒斃的動物被禿鷹叼去皮肉,只剩下掛著殘渣的白森森骨架。我一個人留在那,沒有給養,沒有交通工具,靠徒步根本走不出來。
你的系統已經崩潰,詹明麗如是說。
那不是靠哭泣,靠一個男性摯友堅實的胳膊和胸膛就能重建的;哪怕再給我一把手術刀,讓我一口切開一百個人的胸膛,疏通一百個人的心動脈血管,我也沒辦法重建自己的系統。
我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水機抽乾了,腳下一軟,幾乎就想栽倒,傅一睿死命拽住我的胳膊,託著我的身體,不讓我掉下去。
我忽然就厭倦了,一種從骨頭縫隙裡冒出來的厭倦席捲全身,我推他,無力地做出推開他的動作,傅一睿沒理會我,他把我打橫抱起,高聲喊人,不一會,好幾個路過的醫生護士匆匆忙忙推了擔架床過來,他們把我弄到上面去,急衝衝地奔向某個地方。
我微微眯著眼,頭頂淡藍色的天空漸漸看不見了,這實在是件令人遺憾的事,我腦子裡忽然想起初中的時候我去學游泳,怎麼樣也不敢游到深水區,孟冬在那邊嘲笑我,一邊把水潑到我身上一邊罵我“膽小鬼”。
我伸出手,輕輕摸向自己頸動脈,我是專業外科醫生,知道從那下手死得最快,而且我不會割得鮮血飛濺,刀口難看,不出十秒,一切痛苦就完結了。
最重要的是先找把趁手的手術刀。
我的手突然被一隻手狠狠攥住,握得那樣緊,幾乎用了捏碎骨頭的力氣。我抬眼看過去,傅一睿目光像要吃人一樣看我,兇狠而恐慌,似乎我再摸一遍,他就要撲上來跟我拼命。
我看著他,他盯著我,我們沒有說一句話,但彼此的意思都看得很明白。
全院都知道我跟他是老同學兼好朋友,旁邊有誰安慰他:“鄧醫生已經趕過來了,傅主任,您放心吧。”
他一言不發,繼續惡狠狠地看著我,使勁捏著我的手,一直到急救室門口,才恨恨地甩開。
在甩開瞬間,他死命盯著我,無聲地說:“你敢試試!”
我忽然愣愣地流下眼淚來,眨眨眼,又湧出來更多的淚水。
鄧文傑親自帶著人過來,我被他們擺弄了許久,插上一些導管,又給弄回病房,鄧文傑摘下口罩揉揉眉心,不無遺憾地說:“真掃興啊,還是不用開刀。”
我沒有昏迷,帶著氧氣罩看他,鄧文傑皺了眉頭,揮手讓護士和實習醫生出去,久久看著我,露出憂慮的神情。
“我第一次遇見病人死於手術檯上,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他用一種難得正經的口吻對我說,“說起來很好笑,我宣佈死亡時間的時候,心裡想的不是什麼責任感啊自我譴責啊這種娘們唧唧的情緒,我想的是,原來剛死的人是這樣的啊。”
“剛死的人,身體還沒有出現屍斑,內臟也沒有開始腐化,面板組織等還是柔軟,甚至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