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無知覺地刻入心底。
沈墨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心緒,起初告訴自己只是對徒兒的關心所致,可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於沈銀銀,他從來不會如此。他為人行事向來隨心,對於黎子何的這份特殊,他也曾暗示過自己,和她只是師徒而已,可情之所至,他不願刻意壓抑強迫自己,想要見時便入宮,在那棵樹下即使看不見人影,也會覺得安心,想要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便持簫吹一曲清心吟,即使她不知道那是自己……
這種方式,他以為可以一直維持下去,只要讓他如在雲瀲山時那般,時時可以看到她便好了。
只是,看著她夜夜難以入眠,看著她愈漸消瘦,看著她眼神愈加冰冷,看著她被人排擠,作踐自己的身子,如今更是受了鞭刑,一直平靜的心湖,由細微的漣漪化作驚濤駭浪,直直拍打心底每個角落,說不清是憤怒還是鬱結,只是像有人生生堵住胸口,不時敲打兩下,頓頓地疼痛。
沈墨站起身,走到床邊,黎子何背上的三道鞭痕,兩橫一縱,滲出的血水已經結痂,被抽地撕裂的衣服沾上血水,緊緊貼在背上,交錯的傷口在黑暗中更是猙獰。沈墨伸出一隻手,忍不住有細微顫抖,慢慢接近傷口,好似只要自己撫上那傷口,它便不會再折磨黎子何,卻在最後關頭感受到一束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猛地抽回手,便看到黎子何正睜著眼,滿是懷疑,不解地看著自己。
“你來作甚?”黎子何冷然問道,聲音略帶沙啞。
沈墨垂眸,低聲道:“這傷口,需要清理。”
黎子何撇過臉,沉默不語。
“那我去把銀兒找來。”沈墨輕嘆口氣,轉身便要走。
黎子何聞言立刻轉過臉,沙啞的聲音急道:“不用!你來就好。”
沈墨轉過身看著黎子何,見她又垂下眼瞼撇過臉,想到現在時辰已晚,要帶出沈銀銀麻煩且危險,況且他本身並非迂腐之人,既然黎子何不在意,他也不再猶疑,傷口早些處理為好。
拿出早先準備好的藥酒和一些藥粉,再從袖間抽出一條帕子,一齊放在床邊,輕聲囑咐道:“有些疼,忍住。”
黎子何背上殘破的衣服多被血水浸染,貼在傷口附近,沈墨擰著眉頭,小心翼翼地由上到下慢慢揭開衣服。
沈墨的手很涼,偶爾觸到黎子何滾燙的面板便像被灼傷般離開,復又重新回到黎子何背部繼續,感覺到黎子何緊繃的身子微微顫抖,沈墨蓄了內力,藉著指尖的力量融入傷口,減輕黎子何傷口的疼痛。
終是將粘在身上的衣服揭離傷口,雖說沒用多少力氣,沈墨仍是鬆了口氣,雙手使力,“撕”的一聲,背上的衣服被盡數撕開,黎子何的背部袒露在沈墨眼前,除去猙獰的傷口,嫩白凝脂在月光下好似泛著幽光。沈墨尷尬撇過眼,拿藥酒沾在帕子上,開始為黎子何清理傷口。
黎子何初時只覺得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好似要再次崩裂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繃緊,接著一股暖流由上到下浸軟疼痛,跟著暖流入心,渾身舒適溫暖,早已疲乏的身子這才完全放鬆,顧不得背上偶爾的刺痛,意識逐漸模糊,又睡了過去。
沈墨上好藥,拿紗布好好掩住傷口,見她已經睡著,拿被子替她蓋好,再在黎子何衣櫃裡翻了些衣物放在床邊,忙完這些,再次坐回桌邊,淡淡看著黎子何,掃了一眼桌上豔鳶草磨成的粉末,這劇毒他比誰都清楚,竟是在黎子何櫃中發現。
粟容花豔鳶草都是西南特有的藥草,雲都地處北方,少有人識,用它們在皇宮下毒,的確很難暴露,可是用粟容花種也便罷了,那豔鳶草……究竟為何定要置人於死地?又想置誰於死地?
沈墨將豔鳶草握在掌心,猶疑片刻,塞入袖中,抬頭看著黎子何,嘆了口氣,輕聲道:“既是如此,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