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是玉蓮兒姑娘。你這大早上的,急急忙忙,這是來典當什麼啊?”
“陳大嬸,我找人。找根生。”
“打住,根生,嘖嘖嘖,根生是你叫的嗎?”
“娘。”牛根生惺忪著睡眼,一步三晃的從院子裡走了出來,他猛一見到我,眼前一亮,神情既激動又害怕,“玉蓮,你,你咋來了,我,我昨天還想去找你,可是……”
說罷,他偷偷溜了他娘陳三元一眼。
看到牛根生怯弱的眼神,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但是我現在別無選擇,就彷彿是一個不慎溺水即將瀕死的人,好容易看到了一顆救命的稻草,實在不忍放手。
我咬著嘴唇,眼眶溼潤的看著牛根生,“根生,咱們出去說話行唄。”
“去哪?你個小賤人,要把我兒子的魂勾走啊?根生,你跟她說清楚,娘是怎麼和你說的。啊,說啊!”根生娘陳三元斜楞著吊梢眼。
牛根生怯懦的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娘,吱吱嗚嗚,“玉蓮,我……我……娘我說不出口。”
根生娘陳三元雙手一插老腰,“說不出口,你個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的窩囊廢。說,今天你要是不說,告訴你,分家沒你什麼事兒。”
根生的眉頭一皺,哀求著,“娘,您就高抬貴手吧,讓我和玉蓮出去說句話。”
“告訴你,牛根生,你要是敢邁出咱三元當鋪的門,咱家就是你大哥二哥的,沒你什麼事兒!多大能耐啊,沒有你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們哥三能活到今天?”
牛根旺,牛根發,牛根生哥三在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因為肺病去世了,三個人全是陳三元一人拉扯大的。
雖然面前這個叫做陳三元的老孃們,很堅強也很能幹,但是我竊以為:她把三個兒子,全當做她的私有財產了。
這三頭小牛在我眼中,和當鋪的幌子、家裡的板凳、黑乎乎的鍋臺,並沒有本質的區分;都是任她擺佈,沒有自我的東西而已。
而我陳玉蓮的娘,縱有千般不是、萬般錯誤,至少她把我當成了一個人。
就為這,我覺得這輩子能夠和我娘做一對母女,不冤。
我的嘴唇顫抖著,眼神熱切的望著牛根生,這個據說是暗戀了我兩年的窩囊廢。
牛根生不停地往地上看著,好像地上鋪著黃金。;他說很長時間以來,他都不敢正視我美麗漆黑的眼眸。
這他媽的是情話嗎?至少現在我覺得不是。
我在心裡默唸著:
根生,拿出點人樣來,拿出點爺們樣來。
根生,勇敢地走出來吧。
根生,對你個人來說,這只是一小步;但是對你的人生來說,這是一大步。
此刻如果可以,我應該擦點粉再出來,這樣更美豔多姿一點,他會不會就義無反顧的邁步出來了。
啊?
我不是做夢吧,根生終於微微抬起眼皮了,他灰暗無光的眼神,突然變得堅定而果決,我第一次看到這兔崽子爆發出如此的男子氣概。
他的身子在微微前傾……
他的大腳在緩緩抬起……
“給我退回去,連你孃的話都敢忤逆?啊?”陳三元這老太太到底是修行了多年,那三角耷拉眼的凌厲眼神,如針似刀,足矣殺傷以至殺死九牛二虎。
更何況是小小的一個牛根生。
“娘,您可千萬別動氣。俺不出門,俺絕對不邁出三元當鋪的門,俺在這跟玉蓮說幾句話成唄?娘,俺求你了。”牛根生的身子立刻筆直了起來,大腳也縮了回去。
媽的,憋了半天,我以為這個兔崽子能說出什麼豪言壯語,做出什麼驚天之舉來。
誰知道,還是這副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