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叫做豪農,似乎不太夠格。從我還是幼兒的時候,就已經是這麼想了。
外婆的孃家從這個意義來看,也是個舊時代的人家。
舊時代的人家又大又古老。
有前院,有中庭,甚至還有後院。有寬闊的木頭地板地房間和大客廳,有地爐,還有泥巴地房間。前院再過去是田地,後面再過去是山巒。玄關也很大,我清楚記得偌大的玄關擺滿了鞋子的情景。
大批親戚會聚集在這幢古老的房子裡。我到現在還是不清楚,大家集合在一起做些什麼。可能是舉辦類似法事的活動,不過我不會看過儈侶出入家裡。
年老的兄弟姐妹帶著各自的家眷齊聚一堂,人數當然也非同小可。光是小孩就有十五人左右吧。
我當時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眾在一起了,事到如今,更是無從知曉。
長大之後,我也曾經問過母親有多少人在場,但母親說她沒數過,不清楚。我找出以前的合照確認,人數最多的照片有四十六人。不過並不一定每年都會合照留念,而且有些年的成員變動似乎相當大,無法確定;但我想每年差不多都有這麼多人。
將照片依年代排列,幼兒變成兒童、變成少年少女,再變成青年和姑娘。相對地,大人漸漸衰老,然後一個、兩個,從照片上消失。
我記得某些人,
也有些人我完全沒印象。
有些親戚,我只記得他們年輕時候的相貌,也有些人,不知為何我只記得他們晚年的模樣。大舅公的女兒相當於母親的表姐妹,年紀比起外婆,應該更接近母親,我卻一直喊她奶奶。我記憶中的她是個老婆婆,但從照片上看來,抱著尚是幼兒的我的她還相當年輕。而我總是喊“大哥哥”的外婆麼弟,那張臉怎麼看都是個中年男子。
真是不可思議。
我的表兄弟姐妹——也就是以前的那些孩子——也是一樣。有些人給我的印象是中學生,也有些人我只清楚記得他們還是幼兒的模樣。有些人,我只記得大家一起玩的事,也有些人,我卻只留下雨人獨處的記憶。有些人不是特別親,我卻記得名字,也有些人一起玩耍的記憶非常鮮明,卻怎麼樣都想不出名字。
真的很不可思議。
似乎到了中學畢業的年紀,孩子就不參加這場聚會了,照片上找不到所謂的年輕人——高中生或大學生的他們。
我也是上高中以後就不去了。有一陣子好像是母親和外婆兩個人去,但外婆過世之後是什麼情況,我就不清楚了。
總而言之,外婆的孃家遼闊極了,大到能夠輕鬆容納這麼多人住宿。
話雖如此,我也從來沒有俯瞰過整棟房子,完全不清楚整體的狀況。而且也沒有平面圖,不知道房間數目和大小、佔地的多寡。
那是生活空間拘束狹窄的都市人的感受無法掌握的規模,廣闊得甚至沒辦法把它當成是一戶人家。
或許是因為孩童身形矮小,感覺更是巨大了。
不管是走廊還是房間,一切都很大,非常大。
像天花板就高得離譜,簡直就像體育館。
可是即使處在這種不合身形的格局中,看到和摸到的畢竟都還是伸手可及之物。
除了廣闊的印象以外,玄關的模樣我幾乎全忘了,但我還想得起來脫鞋處的木框那油亮亮的黑色木紋。嵌在雪見紙門①上的玻璃透花圖案是乘在船上的人,還有奇形怪狀的茶櫃裡面裝著黑色的茶托等等,這些我都沒有忘記。
那棟屋子好像在十年前拆掉了。
家族輪替了兩代,可能也有遺產稅之類的問題吧。好像重新改建成一棟和土地相比還算大的房子,土地則是分割出售,現在也蓋起了公寓。田地也不見了。
就在房子拆除前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