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藍等了一個月。
一個月後的這一天,夏藍又等了一整天。
而實際上,夏夢柔確實回來了。
就在這個晚上。
·
顧晴川接到夏藍電話的時候,是在半夜兩點。
那時他正在家裡睡覺。手機壓在枕頭下開了振動。振動的最開始他還以為是早晨的鬧鐘,隨手按了關閉鍵。
兩秒鐘後又響。
這一次才發現不是鬧鐘是電話,他接起,含糊地說了一聲“喂”,電話那邊卻一直沒有人說話。
他催促了幾遍,終於不耐煩了,打算掛掉。
眼睛隨意瞟了眼螢幕才發現是夏藍的電話號。
他立刻又拿回耳邊,“夏藍?你怎麼了?”
“顧晴川……”夏藍的聲音低低的,有著努力壓抑卻依然壓不下的哽噎哭音。
顧晴川驟然清醒了。
“你幫幫我……”
·
十五分鐘後,顧晴川的跑車停在了夏藍家門口。
凌晨兩點四十分,兩人到達碼頭。
無數的車輛擁堵在碼頭的閘口。消防車,救護車的車燈幾乎將這裡映得通明。刺耳的鳴笛聲好像嘶吼一樣在半空中迴旋著。夜色和遠處的海一樣深沉。
或許人生最無助的,就是永遠都無法知道,等待你的下一秒究竟是什麼。
前一秒,她還沉在被子的香氣裡,幻想著明天開始的新生活是怎樣的美好。
在那之前,所有悲傷,苦痛,全部都可以不再在乎,因為她要往前看,她知道前面等待她的路是怎樣的美好。
而下一秒——
所有的幻想都破滅,所有的願望和期盼全部粉碎,那些現實從你身上傾碾而過,把你所有的夢想都碾碎成渣。
碼頭的岸邊,警衛人員拉起的隔離帶外堆滿了人。
消防員。警衛。水手。武警。醫生……
以及那些蒙著白布,一動不動的……
空氣裡充斥著那些幾乎被撕裂一般的哭音、呼喊音。那些悲慼的沉痛的調子,讓所有救護車消防車的笛聲都彷彿一個毫無意義的諷刺。夏藍從那些人的身邊一步步走過,周圍還不斷有醫生與消防員步履匆匆地從她身邊擦過。心裡沉得好像浸了海水。
顧晴川在一旁扶著她,“夏藍。”
“我沒事。”她背脊僵著,機械地往前走。走向——
碼頭最前面最前面的,夏夢柔。
幾乎是到了碼頭的第一眼,夏藍就看到了,遠處的夏夢柔。
她依舊穿著那條酒紅色的長裙,長長的裙襬逶迤在地上綻開漂亮的花。栗色的長卷發披在肩上,她的身上帶著冰涼的海水,那樣靜靜地,孤零零地——躺在那裡。
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夏藍一步一步地往她身邊走。眼神一片迷茫空落。
蹲下身。
靜靜地,靜靜地,凝視著她。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她在打撈上岸時就已經溺水身亡……”
“你是她的家屬嗎?這是我們公司的過失,關於後續的賠償我們一定……”
……
身旁是醫務人員與碼頭工作人員的說話聲,嘈嘈切切的,她一點都聽不進去,也做不出任何的反應。她沒有像其他的家屬一樣拽著客輪公司的工作人員廝打怒罵,只是靜靜地看著。這樣的冷靜,讓那些人逐漸相覷著噤了聲。
“夏藍……”顧晴川試著低聲喚她,她的平靜讓他的心裡忽然感到一絲害怕。
夏藍聽不見。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著,眼神呆滯而空芒,只是怔怔地盯著夏夢柔的臉。喉嚨裡發出乾啞的破碎的音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