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晚開始,本仙的膳桌上便又瞧見了摩樂,之後日日不落。
與此人相處了五六日之後,本仙得出個結論,此子生性狡猾,警惕性高,修為目前還未試探出來,但瞧著倒也不淺。
比方初次在一起散步至今,他多方試探撩撥本仙,令得本仙怒氣發作,不免作了幾回有失修羅公主體統之事,氣惱交加之時抬腳便踢。但除了第一次得手,之後次次踢空,此人警惕可見一斑。
除此之外,他倒尚算一個不錯的聊天夥伴,上至修羅王族傳聞,下至平民夫妻間的笑話,城中奇聞,在他口中總是趣味十足,講來令人捧腹。
自丹穴山回來,爹爹又不肯容我與岳珂見面,有好多次我夜半瞧著窗外巨樹灑下的暗影心中徘徊,對兩個未來感覺很是茫然,有時候會想到,若他真肯回天界做什麼太子,我與他大概此生無望了吧?有時候心內不免小有竊思,萬一他不做天界太子,爹爹是否能同意我與摩樂退親,令他入贅阿修羅族?
但這般想法,不過煎熬。我既見不了他,又不能替他做決定。
又過得兩日,爹爹從七吐堂回來,漫不經心道:“天界已往四海發詔,盼阿修羅部交出被挾持的天界太子,岳珂已決定返回天庭。
我聽了半晌無語,只感覺心如刀絞,到頭來一切舊夢皆成空。卻教我如何應對?
芳重見得我心事重重,便起意道:“不如公主出宮去散散心?”
如今散與不散又有何意?他既然作了決定,要回天界去做太子,未來的天帝,我與他之間,豈止隔海相望?怕是此生再難相見,除非兩族大動干戈,戰場上或有幸一見罷?
芳重拖著我出宮,我忽爾便想起從前的日子,如今離光國破家亡,岳珂榮耀加身,離我愈遠,世事當真無常。
既然想起他來,便順道瞧去,宮中醫仙醫術真正了得,庭院之中立著的人面孔如舊,只是心卻早已不是舊時那顆心。
他見得我蕭索而來,邊替我斟茶邊遲疑道:“公主可是有何煩心事?不妨說與離光聽聽?”
我猛然抓緊了他另一隻手,低低道:“離光,是不是你們一個個都要離我而去?從前的日子再不能回來了?”
他的手猛然一抖,茶水潑灑了大半,他索性放下了杯子,在我對面坐下,露出個苦澀萬分的笑來:“……縱然是難捨從前,但哪裡就回得去呢?”
我彷彿聽到福音一般,一徑拖著他的手:“你說從前,是想起從前來了罷?你定然是想起來了!”
他瞧著我的眼神奇怪又哀傷,半晌方搖搖頭,平靜道:“從前如何,離光從不曾記起。只是聽鮫眾道從前的珊瑚城風光,如今離光國破家亡,寄居他國,自然希望能回到從前。不過是一片枉想罷了。”
我鬆開了他的手,掩面,有淚水汩汩順著指縫流出,感覺自己似一個被時間拋棄的孩子,就被棄在回不去的過去,孤獨的留我一個人在此。
與我相悅之人,已決定離去。與我相惜之人,他雖然在我的面前,可是心卻早已離開。
芳重從院門外而入,輕聲道:“公主,天界太子要離開修羅城了,特意前往七葉堂請辭,想要求見公主最後一面,我王答應了,請公主速速回宮。”
我執拗起來,死死捂著臉,泣道:“讓他走,讓他早點走,最好永遠別再回來!”但想到他是真的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一路歡笑憂傷已是舊憶,心頭痛楚難當。
有人輕輕拉下我捂著臉的手,拿柔細的絹帕替我將面上淚水拭淨,溫柔勸道:“既然是最後一面,還是見見的好,總不要教心中留下遺憾罷?”
他做的這般純熟自然,教我險些誤以為過去的離光又回來了,張口呆呆道:“離光……”他卻後退一步,斂身恭敬道:“離光逾矩了,但見公主殿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