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蔓靠在牆壁後頭,聽得並不真切,不知為何,瞧見那二人相熟的神態,讓她很是不舒服。
安夫子同自家講話時,總是嚴肅認真的,從沒有這般泰然了。
過了片刻,秦玉衍等人從遠處走來,白瑤也打屋後頭出來,可安夫子卻不見了人影兒。
“三弟猜的妙,當真是尋到了。”秦婉蓉一喜,走過去摸了牡丹一下,那牡丹就伸了爪子,一副牴觸的姿態。
如蔓站在樹影裡瞧著,眼前盡是牡丹在安夫子懷裡安詳的模樣。
他們…應是相熟已久了罷。
尋貓兒一事,就此作罷,幸得牡丹安全而歸,皆大歡喜,眾人都鬆了口氣兒。
白瑤只說在屋後尋見了牡丹,卻將遇到安子卿之事略了過去。
第二日,如蔓到了書舍,依舊靜靜聽書。
那安夫子正經地講完書,輕輕走到如蔓桌兒旁停住了。
“若是有疑惑,皆可問我的。”他的聲音依舊是特有的疏朗,如蔓沒抬眼,也沒回答,只搖了搖頭。
墨書墨畫一旁收拾了,安子卿也不多問,握了書卷,尋了靠窗的靠椅坐了。
如蔓走到門口,卻又折回來,似是想了許久,才微微垂了眸道,“夫子可是喜歡貓兒?”
“何有此問?”安子卿不禁轉了身子,頗為尋味地瞧著眼前兒的女子。
“牡丹。”如蔓舌尖輕吐,只說了這兩個字。
安子卿神色一頓,當下便明白了,他緩緩回頭,凝瞭如蔓道,“偷聽偷視,非待人之禮。”
“可夫子不知,您專心逗貓時,有人卻因此備受責難了。”如蔓鼻尖一酸,話兒一出口,竟是覺得十分委屈。
☆、陳年事,盈湘樓
安子卿見如蔓那柔嫩的面龐,心頭一蕩,出於本能的,竟是想伸出手將她安撫一番了。
只是一閃念,他即刻為自個荒唐的念頭而自責,他們安家如今雖不算是豪門大戶,日漸落魄了。
可讀了二十來年的聖賢書,於這男女之事上,一貫是發乎情而止於禮了,況他面對的,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女娃,連女人都稱不上的。
師生有別,應盡守那本分。荒唐,真真是荒唐了。
他一瞬不瞬地瞧著如蔓,並未顯出任何多餘的情緒來,又將目光重新鎖在那書卷上,壓下那一絲隱晦的紛亂,平靜道,“在下會盡為人師表之責,給小姐教授書文,傾囊而不吝。”
他再抬頭,眼底裡又是一片嚴肅,“小姐私下的事情,恕我不便過問了。”
如蔓一肚子話兒,卻教他硬生生堵了回去了。
她本想問那白小姐和他可是舊相識,話出了口兒,卻只剩那淡淡一句兒,“學生退下了,擾了夫子片刻,對不住。”
說罷,深深一拘禮,頭兒也沒回地掀了簾子,碎步走了出門。
安子卿只點頭示意了,終是甚麼也沒有解釋。
如蔓走了,安子卿遂緩緩放下書卷,深出了一口氣兒,下意識地向那窗外瞧了。
直到那嬌小的人影兒徹底消失了去,他仍是朝著遠處微微出神。
他不想解釋,並非心頭有鬼。相反,卻正是因著心胸坦蕩,和那白小姐並無任何逾禮之事,才不消得多言了。
行得正,自然理氣也壯了。
前日被如蔓撞見那一幕,卻是要打一年前兒說起了。
白總督家的千金,是個不安分的主兒,她因嫌在府裡悶得慌,對外頭那錦繡大千十分嚮往,遂挑了一日,趁府中人忙的空當,竟是私自換了男子裝束,獨溜到那街坊上去了。
魯言坊為臨安雅舍第一家,名士風流,鄉紳士子齊聚一堂,或論道,或講學,或激辯,很有那魏晉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