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十三出閨以來,上門提親的人,真真是踏破了鞋子。單就秦府那響噹噹的名號,誰人不愛,何況又是個嬌閨女兒了。
秦婉蓉沒受過丁點苦頭,也沒有任何得不到手的東西,她眼裡從來就不容得別人。
單隻有這芳二爺,是個例外。
秦少芳待她極好,比同家兄妹都好。
可自從那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來了,她發現少芳哥哥變了,那眼裡不再只瞧見她一人。
雖只是不經意的捕捉,已經教她無法忍受了。
主菜上了桌,王行之見秦婉蓉不高興,就夾了一塊東坡肉放到她碗裡,說,“半年不見,婉蓉妹子出落得越發標緻了,哥哥我都認不出來了的。”
說罷,還徑自嘆了一番,惹得大家一陣子鬨鬧,那秦婉蓉心裡頭雖是高興,可嘴上仍說,“混說的,誰又是你妹子了。”
那目光總歸是落到秦少芳那處,可秦少芳的臉卻是看向如蔓了。
“哎,大家評評理兒,你是我家姐的夫妹,可不就是我的妹子了,難不成叫你一聲兒姐姐?”
王行之邊說邊盡了酒,那秦婉蓉又輕啐了一口。
秦雨菱掩了袖,又端起酒來,直叫了一聲兒王三哥哥。
“還是雨菱妹子最乖巧了。”王行之也夾了一塊東坡肉,放到秦雨菱碗裡。
“瞧你賣乖的,仔細我啐你。”秦婉蓉將嘴一努,秦少芳這才笑盈盈地安撫了,見她髮簪斜了,順手幫她扶正了,又仔細插好。
秦婉蓉和他對望一眼,臉頰上沁出一絲甜兒,瞧在旁人眼裡頭,端的是情意綿纏了。
可如蔓仔細一想,心下不由得一驚了,就秦婉蓉那小女兒嬌態,端的超出了那兄妹之間的情分了。
她雖不曾經歷過這男女□,可仍是感覺出了些許。
可堂兄妹,斷是不能同結連理的,同姓不婚,自古便是這個規矩了。
如蔓偏過頭,避開那二人的親暱,卻看到王行之正端端將她瞧了。
方才還玩鬧的正興,這會子,他卻像是不曾說過話兒一般,眼底兒那精明涼薄,讓她一恍惚,反而不知對面兒坐的是誰了。
可那王公子倏爾就衝她一笑,笑得溫和,也笑得生疏,兀自又獨飲了一杯。
這紈絝公子真是個愛吃酒的,如蔓只敢在心裡嘀咕了。
她見過旁邊街巷的孟郎,每日吃了酒回家,都會揪著他娘子打罵一通,鬧的狠了,整條街都能聽得見。
她也見過隔壁的趙家漢子,得了銀子就到那花柳巷子買醉,不醉到口袋空空,是決計不回家的。
酒就似那一方兒銅鏡,能映出那花花世界,也能照了那人情冷暖來。
所以,如蔓打小便認定了,那男人一但是個愛吃酒的,就是個不可靠的人了。
王行之雖是口中頑笑著,神態裡卻無半分認真。
良天好景,逢場作戲,他王三郎自然是個中高手了。
笑在臉上頭,明在眼底裡。
臨安商家有七分,三分在秦,三分王,獨留一分烏衣巷。
於公於私,這兩戶人家自然是該多走動的。
“還不知這五妹子芳名幾何,總是太生疏了的。”王行之似是故意地一般,遂朝如蔓端了杯子。
她不願多說,就客氣道,“叫如蔓就好。”
“如蔓妹子,”王行之品了一句兒,這浮萍似地名字配上這一張嫩媚的臉兒,真真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兒來,“好名字,當浮一大白了。”
“王三公子客氣,我先飲了。”如蔓閉著氣兒,硬是喝了下去,火辣辣地滑到肚子裡。
她咳了幾口,秦少芳將王行之拉下,又道,“小五不會吃酒,今兒是給足你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