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方知說錯了,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淨是勾起她傷心事來。
如蔓見李媽訕訕的,強笑了寬慰了幾句兒,只說那些箇舊事,盡是過去了的。
可李媽也知道,這五小姐和柳娘子相依十來年,感情斷不似秦府裡這般薄涼的。
那常言道得好,小戶人家親情濃,深宅大院心眼兒藏了。
李媽走了,就有二門上的丫頭過來送東西,說是大太太吩咐了的,以後每月要按例給五小姐房裡分派針織繡品,這些也盡數記在月賬上頭。
她剛躺下,向裡頭一翻身兒,就瞧見那枕邊的半隻香囊。
這一陣子事多,她竟是將這事擱下了的。
現下正巧,等自家見了繡娘,學些針法,可不就能好好繡完了的。
她將香囊攥了,端詳了一會子,就安穩地入了夢,一宿無話。
那繡房在落景園最南面兒,就捱了院牆建了。
落景園裡一草一木皆清雅,這繡房也自然有個好名字,就叫盈湘樓。
盈湘樓的牌匾,不似聞道解意那樣的木牌,卻是手工繡出來的畫布,用桐木框子裝裱了,掛上去的。
如蔓來的早,就獨自在屋外頭的長廊裡坐了,靜靜候著。
瞧這盈湘樓,她就不禁想到青竹幽。
好幾日了,她除了聽書文,再沒同那安夫子多說一句旁的話來。
經過了上次,總像有道坎兒橫在那裡,誰也翻不過去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應是自家多慮了。
安夫子仍是從前一般,對她敬而遠之的,談不上甚麼隔閡了。
素白的三寸繡鞋在土地上來回蹭著,那鞋面兒上繡了一朵嫩黃的秋菊,這會子無事,如蔓遂提起裙角,兀自瞧起那菊花兒來。
忽而眼前兒黑影一閃,如蔓撫了胸口一驚,原是牡丹立在地上。
果然,她抬頭一瞧,那白瑤就站在丈餘外,定定將她望了,就同那晚一般的冷漠了。
眾人雖是都說那白小姐是個驕縱的主兒,如蔓只道井水河水不相干的,遂並不在意了。
可自打撞見了她和安夫子的會面兒,這會子再相見,心裡頭端的不是個滋味兒了。
如蔓坦然地回視著,也不開口,臉面兒上不卑不亢的。
那白瑤動了動眉梢,才緩緩挪了步子,隨意地衝四周環顧了,冷冷地說了句兒,“來的怪早的。”
如蔓見她開口了,遂也以禮相回了。
“聽婉蓉說,如今教你書文的並非穆先生,是個新來的書生了?”白瑤也在迴廊坐了,只是同如蔓隔了很遠的距離。
“是安夫子。”如蔓低頭撫弄著袖口道。
“嗯。”白瑤淡淡應了一聲。
如蔓不知哪來的勇氣,又跟著問了一句,“白小姐可是有甚麼事?”
“不過隨口問問了。”白瑤搪塞過去,可如蔓卻能斷定了,這其中是有文章的。
氣氛有些個尷尬,一刻鐘的時辰裡,再沒人開口了。
“我可是瞧錯了?你們兩個怎地坐在一處了的!”秦婉蓉尖細的聲音打東邊兒傳來。
如蔓抬頭一瞧,來人可不少的。
秦婉蓉和秦雨菱在前頭走著,中間兒是大娘子王翾,後頭跟著溫盈姊妹,而許久沒見的沈冰也來了。
白瑤優雅地起了身,拍了灰道,“定是你這個拖沓的,害我等了這許多時辰了。”
“那鄭秀娘還沒到的,誰知你急匆地趕來作甚?怎地就學的這樣沒出息了!”秦婉蓉雖是衝白瑤說的,可臉兒卻是對著如蔓了。
“我頭一回來,不懂規矩,遂提早來了。”如蔓只得輕聲答了,王翾攜了她的手道,“五妹妹也來了,咱們人多就更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