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出去就總是跟很多的人在後面圍觀,造成堵車,於是單彤和她的車都被請進了拘留所裡。在拘留所裡呆了10天然後出來的單彤顯得那樣的清瘦,她的車被刷成了綠色,上面飄著有幾片淡黃|色的梧桐葉。單彤穿了一件男式黑色休閒裝,頭髮還沒有長起來,她上月去了一趟香格里拉,被那裡美麗的景色激動得當晚就把頭髮剃光了。她帶一頂鴨舌帽,帽簷下眼睛的陰影部分看上去更好看。單彤從拘留所出來就去湘菜館吃紅燒肉,然後她買了一大盅紅燒肉去拘留所見一個叫阿難的姑娘,阿難是湖南人, 19歲就和男朋友合謀搶竊老闆進來了。阿難小時候的夢想是當作家,她在家鄉的小報上發過詩歌,阿難說她以前的老闆欠她很多的工資。阿難喜歡漂亮的女人,阿難的確長得太難看了,她的左臉和右臉不對稱,弄得眼睛也左右不對稱,她看見單彤就喜歡,她總是傻傻的望著單彤看,一邊看一邊笑。阿難在監獄裡是獄霸,她有自己的一幫打手,每天阿難都分派一些犯人給單彤打洗澡水,睡覺也是最好的位置。監獄同號房裡還有一個長的非常漂亮的年輕女孩,神經出了問題,風呆呆的,阿難說她是被老闆害了的,女孩從農村出來在一家小飯店裡打工,老闆想和她睡覺,她給了老闆一耳光,結果老闆叫公安局的兄弟把她以賣淫罪抓了進去,抓她的人發現這女孩連Chu女膜都沒有破,高興得把她輪姦了,於是定了賣淫罪,就這樣女孩就瘋了。她每天重複的說一句話:“還我,還我……”。什麼東西能再還給她呢?單彤出獄時阿難有些難受,單彤說我會來看你的,你需要什麼,我一定給你帶來。阿難說她想吃紅燒肉。單彤把一大盅紅燒肉送到阿難面前,阿難看見紅燒肉沒有說話,眼睛裡有了些淚水,阿難說我以為你只是說說,沒想到你還真為我買了紅燒肉。單彤抽出一支白色摩爾給阿難點燃,阿難吸菸時很盡興,她彈了彈菸灰說,因為她母親生她的時候難產,所以取了這麼個名字,結果她從小就一直不順利,很多病,災難也一直伴隨她。她6歲的時候和她母親坐船去趕場,買了木桶和鐵鍋,阿難的手上拿著木桶,母親手裡拿著鐵鍋。小木船上擠滿了人,那天的霧真大,周圍什麼都看不清楚,一個大浪把船掀翻,霧真的太大了,她看見自己周圍河水裡到處都是人的頭如同皮球一樣在水裡一起一伏,阿難不會游泳,但是因為她有木桶所以能夠輕鬆地漂浮在水面上,母親也不會游泳,她看見母親的頭也在水裡一起一伏,母親的表情是那樣的痛苦和焦躁,她的眼睛始終盯著阿難一刻也沒有離開,阿難沒有辦法靠近母親,母親總是在阿難周圍就是不靠近阿難,阿難抱著木桶在江水裡掙扎,那江水是那樣的冰涼,涼得她的舌頭都僵直了。直到後來人們救起來阿難,母親那顆頭顱才在阿難的視野裡消失,水是那樣的急,母親消失得那樣的徹底,最後連屍身都沒有找到,但是阿難知道母親就在那條江裡,她記得母親死死地看著她的眼神,那時侯阿難很怪母親,她不明白母親為什麼不靠近她,她是那樣的害怕,長大了阿難才明白母親不靠近自己的原因是怕那隻木桶承載不起她們兩個人。那條江每年在母親的祭日就要起霧,大霧中阿難總是能夠看到母親的那雙眼睛,阿難就是能夠看見,儘管沒有人相信這一切。從此阿難怕水,她看見水心裡就開始起霧,就感到疲倦,就想起母親盯著自己的眼神,然後就開始全身冰涼,一直涼到血管開始凝固。父親說阿難這名字不好,克命,託了很多人,送禮,最後好容易給她把名字改成阿蘭,結果在鄉下辦身份證時,登記的幹部自作主張重新把名字又改成阿難,阿難的眼睛有些憂傷,她的眼圈黑的,嚴重的睡眠不足,她吐了幾個菸圈說,你看,我繞了一大圈,改個名字都這樣,改不過來,就要叫阿難呢,也許這就是命中註定的呢。
梧桐樹下的探戈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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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山莊街口那家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