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顯一些孤獨。
久違的重逢演化為匆匆告別,西南之行的幾句親暱言語還在耳邊,兩人卻俱無那時的心境。
好在魏不二離去之前,將頓悟之事說清楚,也顯得並非絕情。
時隔幾年,她的境界早已鞏固。
但通靈境需走的大道,竟然還沒有一個準路子。
往後的修行,是個大麻煩。
生死一瞬的忘情並未能延續至今。
反倒是刻骨銘心的情愫,如慢性毒藥折磨著脆弱的道心。
“萬物皆明,萬物皆明。”
她輕輕喃著。
不可察覺地往祛邪山方向瞥了一眼,魏不二匆匆遁行的身影就要沒入一片暗影之中。
大道無情,求道心堅。
當年微有些犯傻的青年,現今也有如此堅定的心性了。
反倒是自己,天賦自認不差,悟性又堪少有,結果卻迷茫在情與道中間的尷尬位置……
怎麼才能察理,知前後,做到萬物皆明。
假使不二便是擋住自己視線的那片葉子。
這葉子,是該為一葉障目做解,還是為一葉通明闡釋。
她知道,一葉障目決計沒錯。
以忘情除葉,換得視線無障,定是可行之路。
但要她徹底忘情,將此葉棄之如履,難於毀天滅地。
若是取一葉通明的意思,便該是見微知著,通明通透。
即便葉子擋在眼前,但我自通明,心性安然,看破阻礙,不為視障而成心障。
如此,也有些許可能走到萬物皆明的路上。
這兩條路子,前者忘情而通,站在超然的角度冷血俯視,是已經實證的順暢大道。
走這條路,大道功法諸多,繪製密紋也有不少經書闡釋。
想來定會一路順遂。
後者通明本性,融於感情漩渦卻始終保持理智,察理觀心,是她自己為了不去忘情,強行想到的一條路。
查閱諸多典籍後,往前不是沒有前人試過,但卻少有成就大道者,可借鑑的經驗少之又少。
大道天途,慎之又慎。
選錯了路,便要耽誤終身。
她望著祛邪山上微渺的燈火,又望向頭頂清朗的明月。
燈火便像忘情之道,月亮便像通明之道。
到底該尋著看得見、摸得著的燈火而去。
還是不顧一切地飛向遙不可及的月亮。
忽然想起在月昔山突破時,看到的魏不二與魔女在寒冰界中的種種經歷。
胸口微微一痛,道心立時不穩。
內海之中,本源顫動,法力轉成漩渦,即刻便要陷入危險情境之中。
她心神一震,連忙將腦海中的畫面擊碎。
這才安然過關。
心有餘悸暗道:“佛家大能曾說過,六耳獼猴排名混世四猴末位,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鱗、非毛、非羽、非昆,不入十類之種,不達兩間之名。但此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
“又說‘此猴若立一處,能知千里外之事。’”
“想必我之所以有此等怪夢,便是源自這千里知事的神通。”
“這本領多厲害啊,千里知事,萬物皆明!”
她面起糾結難過之色,澀聲道:“但我寧可一無所知……”
說著,轉身向月林宗駐院行去,身影在月色中愈加模糊。
……
雲隱宗駐院,某屋內。
林安盤腿坐在床上,手中一本藍皮紙書。
書頁已翻得發黃破損。
有幾頁甚至泛了髒舊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