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文說，“不知道哪一天忽然就死掉。”和夢裡一樣荒誕。

關敬英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因為仇文說的是事實

() 。

他是個無法承載承諾的個體，是隨時會消逝的那一部分。

關敬英和仇文擁抱著，他們兩個人都沒再開口。

最後關敬英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只能勸：“有時候生離死別就是無法逃避的一部分。”就像他的父母與他。

“如果死別真的能夠這麼自然而然地接受，那你們人類當年為什麼要掙扎著活下去啊？”仇文反問，“我又為什麼會因為這個變成喪屍？”

關敬英繼續沉默。

“說到底每個人類都會死吧，就算世界末日，那一個人也不會反覆地死一百遍，人一輩子只能死一次哦。”仇文鬆開關敬英，“你們為什麼不接受現實啊？”

“這不一樣的……”關敬英輕聲說。

“一樣的。”仇文反駁，“你像以前的我一樣，不想讓他們死。而我現在不想要你死。”

“你不想要無數人生離死別，我不想和你生離死別。”仇文重新把關敬英摟住，躺回床上，“這沒區別的，我們都在為同一件事努力。”

仇文拍了拍關敬英的胸膛：“你那麼那麼愛他們，我那麼那麼愛你，你怎麼能說有區別呢？”

關敬英感覺自己胸中由夢裡帶出的情緒愈發熱烈了，熱烈到他無法忽視。

仇文在關敬英額頭上親了一口：“如果你真的是小細沙，那你能不能不要飄走了。你落到我家裡來好不好？我家裡很棒的哦。”

“仇先生，別說了。”關敬英原本只想沉默著讓這段情緒消散，可仇文越開口關敬英越受不了。

人心的悸動是無法控制的，他知道自己該冷靜，但他的慾望根本不聽他的：“您再說……我可能又要掉眼淚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拿自己超低的淚點說事。

仇文不開口了，他只是輕拍著關敬英的胸口，像是哄小孩睡覺那樣。

“您不睡嗎？”關敬英忽然又覺得氣氛太冷清。

“睡不著了，我在夢裡沒法殺掉那個醫生，那個醫生超氣人的。”仇文覺得那個醫生不講道理。

“你睡吧。”仇文對關敬英說。

“我也睡不著。”關敬英說。

“你也做噩夢了？”仇文有些意外，“人類終於全沒了，但是你還活著？”

“仇先生您的願望越來越危險了。”關敬英無奈道。

仇文有些失望：“那你有什麼睡不著的嘛？”

關敬英低頭看著仇文拍自己胸口的手：“做了個美夢。”荒唐又美好。

仇文感覺關敬英的邏輯有點問題：“那你為什麼不敢睡了？”

關敬英嘆了一聲：“因為是美夢啊。”夢裡的一切都那麼美好，他會害怕那種與自己完全無關的美好發生在自己身上。

不屬於他……他留不住的……

仇文無法共情關敬英這類情緒，因為對他來說做美夢是一件好事。他很樂意夢到過去的那些朋友，因為他只有在夢裡才能見到那些人。

仇文跟關敬英提了

這件事，關敬英很好奇仇文醒來發現他們不在不會傷心難過嗎？

“如果沒有我的話，你犧牲時會為自己難過嗎？”仇文問關敬英。

關敬英搖搖頭。

仇文嗯了一聲：“他們也是哦，他們走上了那條路。那其實不算是遺憾，那就是他們選擇的結局，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所以我不干涉他們。我也不會為他們難過。”

“可是您在干涉我。”關敬英提醒。

“哦，因為我現在能干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