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嬤嬤抹了一把冷汗,應道:“是,奴婢這就去吩咐。”
“阿鸞。”甄氏處理完這件事,像是放下心來,打量女兒笑道:“這是惱了我?一輩子不跟我說話了?”
鳳鸞冷冷反問:“難道此刻是個鬼在跟你說話?”
“你呀。”甄氏呵呵笑了起來,“也罷,也罷。”她不以為杵,反而誇道:“我就擔心你空長了一副臉蛋兒,性子卻太綿軟,將來嫁了人要受婆家的氣,倘使真的硬得起心腸就好了。”
她嘆息,似有無限感觸,“這女人吶,就怕一時心軟做了傻事。”
鳳鸞忍不住譏諷道:“一時心軟沒什麼,做了錯事也可以改,就怕一輩子都轉不過彎兒,死不悔改!”
甄氏“撲哧”一聲,大笑起來。
她原本極為貌美,恣意笑起來更是一片繁花盛放,笑得花枝亂顫,“我的兒,你倒教訓起親孃來了。”自己感嘆的話,和女兒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但是不便解釋,“好了,你別總生氣皺眉頭的,老得快。”
鳳鸞聞言不由氣噎。
母親在被自己抓姦之後,還有心情笑談保養?她怎麼能這般想得開?到底……,到底長了一顆什麼心啊?!
甄氏托腮想了一瞬,又道:“不過你年紀還小,倒也無妨。”
鳳鸞忍無可忍,將象牙梳“啪”的拍在桌上,“你是故意來慪我生氣的吧?”恨恨道:“你放心,我才不會為你生氣呢!你……,你做錯了事,都能過得好好的,我為何不能?我偏要比你過得更好,活得更開心!”
甄氏忽地怔住了。
片刻後,她臉上笑容一點點褪去,幽幽嘆息,“……你果然是我親生的。”
是啊,他都能過得好好的,自己為何不能?偏要比他過得更好,活得更開心,一輩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叫人恨得牙根兒癢癢,卻又奈何不得。
因見女兒柳眉倒豎,氣得小臉漲紅,有心解釋幾句,哄哄她,偏巧外面傳來小丫頭的說話聲,切切嘈嘈,像是有人急著報訊息,又被望星抱月閣的丫頭攔住了。
甄氏蹙了蹙眉,揚聲道:“何事?”
寶珠慌忙跑了進來,臉色緊張,“老爺他……,讓小姐過去一趟。”
“老爺找阿鸞?”甄氏先是挑眉,旋即冷笑,“我明白了。這是勸不動我,就想叫阿鸞過去,打量女兒是姑娘家臉皮薄,又是晚輩,就好隨意指使了。”她揮手,對女兒說道:“你去一趟,但他說什麼都別應承!”
鳳鸞不想理她,當即叫了寶珠等丫頭們跟著,出門走了。
甄嬤嬤從外面進來,問道:“夫人不跟過去?”
“當然要。”甄氏眸中殺機四射,冷笑道:“可見有些人好日子過久了,心都過大了。一而再、再而三找事兒,只當我是麵糰兒似的菩薩性子,容易揉捏,今兒我就叫那些人徹底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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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雪堂內,鳳澤依靠坐在正中太師椅裡面。
他自幼便就是體弱多病,常年臥榻,臉上帶著少見陽光的不健康蒼白,加上穿著墨綠色的錦袍,更襯得臉色白淨如紙。但若細細看,五官眉目是很清秀俊朗的,只是偏於陰柔,好似清風夜色中的一輪幽月。
“你不舒服?”他打量著嫡長女,“瞧著沒精打采的。”
鳳鸞回道:“許是犯困罷。”
鳳澤沒有太過在意,在他看來,嫡長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有人給她摘下來。便是有些情緒,不過是小兒女為賦新詞強說愁,不像庶女婚事迫在眉睫,因而說道:“貞孃的事的你知道吧?”咳了咳,“前些天,我和你母親商議了幾句,她性子急,我們沒有說到一塊兒去。”
何止是沒有說到一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