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散佈在雜草叢中,坑底淤積了大量的泥沙,有幾個坑還殘留著粘稠的渾水,腐爛的雜草和爛泥混合在一起,讓周圍的道路變得泥濘不堪,李安民小心地沿著水潭之間的窄路朝裡走,如果一不小心滑到了,很有可能會滾到坑裡去。
楊春波已經先行跑到最後面的一個圓塘前,李安民走過去時就見他在塘上跨來跨去,雲層偏移,露出彎鉤似的月亮,月光灑落,塘面上被映得波光粼粼,其他水潭要麼乾枯要麼變成泥塘,唯獨只有這個小圓塘裡盈滿了清水。
李安民立刻意識到楊春波跨塘的行為很危險,連忙跨上前想把他擰住,就在這時,楊春波腳下打滑,整個人朝塘裡傾倒下去,李安民趕緊伸手去拉他,卻見楊春波扭過脖子咧開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就這麼從她眼前憑空消失了,李安民來不及驚訝,因為她沒撈到人,自己反倒失去了重心,眼見著就要掉進水裡。
突然腋下一緊,像被什麼人從身後拽住,李安民偏頭一看,原來是揹包帶子被枯樹枝勾住了,正閃神間,忽然聽見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楊春波從水裡冒上來,他的樣子變了,面部腫脹變形,跟泡過水的白饅頭一樣,溼發稀拉拉地貼在頭皮上,他張開嘴,口腔裡填滿了汙泥,還在不斷往外漫溢。
李安民低叫了一聲,連退了幾大步,勾住包帶的樹枝啪嗒被折斷,楊春波的上半身趴在塘邊上,下半身還浸在水裡,他貼在地面上慢慢往前爬行,泥水不斷從他的嘴裡和鼻孔裡流出來,他抬起腫大的腦袋,翻著白眼看向李安民,嗚咽著說話:“姐……陪我,陪我玩……”
李安民掉頭就跑,這會兒還管什麼鄰家小弟,逃命要緊!她沒命地朝狂奔,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就像有隻巨大的四腳蛇在泥地裡快速爬行,楊春波的聲音不遠不近的飄在腦後,他跟來了!
李安民不敢回頭,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沒命地往前跑,從黃土坡一口氣衝到村頭,村口的曬穀場上圍滿了人,鑼鼓嗩吶聲震天動地,李安民在人群裡瞧見了自家三嬸,連忙擠過去打招呼:“三嬸,哪家在辦喜事?弄這麼熱鬧。”
三嬸捂住她的嘴,小聲說:“什麼喜事?這是在辦喪哩。”
李安民一時語塞,被三嬸拉進去上香,就見場地中央停放了一口棺材,四個穿黃馬褂的道師各有分工,其中一人坐檯誦經,另外三人圍著棺材打轉,由吹笛子的人領頭,持鞭子的兩人左右並立,穿著孝服的親屬依次跟在後面。
李安民被帶到供桌前上香,桌前放置了紙紮的童男童女,木桌子後面撐起一面巨幅白布,布上用黑墨寫了一個“奠”字,遺像靠在白布上,相片上這張鬼靈精的面孔她剛才還見過,正是楊春波。
二叔表情呆滯地坐在桌邊,從李安民上香到離開他都沒有說一句話,像個沒有生命的木頭人,兩眼空洞地直視前方。
農村的喪事比城裡講究,尤其在這個深具宗族性質的楊家村裡,喜喪都是全村的大事,李安民見過爺爺奶奶之後就跟著去二叔家門前吃流水席,哭聲不斷從堂屋裡傳出來,哭中還夾著笑,時而高昂時而哀慼,瘋瘋癲癲的,聽得人心裡揪成一團,哪還有食慾。
三嬸抹著眼淚說楊春波是被淹死的,屍體在水裡泡了三天三夜才被撈上來,大家把村裡村外都翻遍了,誰能料到人會沉在村後那個徑長不過十尺的小圓塘裡?
李安民聽了之後沉默不語,這頭在辦喪事,那頭死者還把人往自己送命的地方拖,如果沒有樹枝子勾住揹包,她緊跟著就要做第二個落水鬼了,楊春波能把她帶到小圓塘邊上,也有可能會拐騙其他人,李安民越想越不安,深更半夜撥通了葉衛軍的手機。
“喂?哪位呀?”那頭傳來一個慵懶的女音。
李安民愣住了,趕緊拿下手機看號碼,沒撥錯呀,她提著心問候:“你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