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緊了手中的杯盞,側首望向鄰座的紀初桃,身形緊繃。霎時萬千思緒在腦中碰撞交戰,關於背叛、信念、還有這短短三個月來的點點滴滴,一片硝煙狼藉。
紀妧身邊的女官領命,準備去取盒中的地圖。
而與此同時,北燕使臣垂下的眼中流露出些許輕蔑,手指不自覺摸至銅盒底部。細微的動作,在被利益沖昏頭腦的歡呼聲中如此不顯眼,卻瞞不過祁炎的眼睛。
他對危險,總是有著超乎尋常的直覺。
若他是刺客,也會選擇在此時動手,來個「圖窮匕見」。
可身邊對宴會寄予厚望的少女,卻還一無所知。
她尚未察覺:先前的樂伶舞姬,只是迷惑眼睛的棄子,為的就是讓大殷以為隱患已除,放鬆警惕……
如此配合周密的計劃,已然不是北燕單獨的行動。
這才是,紀因留下的後手!
手中的杯盞幾乎捏得變形,祁炎很清楚若自己此時阻止,等待他的是什麼。
但他更清楚,扳倒紀妧的方法有很多,但這次宴會是紀初桃籌備的,他得保護她。
「當心有詐!」祁炎沉聲道。
百官沸騰,沒人聽見他的話。
除了坐在身邊的紀初桃。
她愕然,沒有絲毫遲疑,倏地起身望向北燕使臣的方向:「等等!住手!」
紀初桃這一吼用盡全身力氣,沸騰的大殿驟然安靜下來。
然而已經晚了,女官已雙手拿起盒中的羊皮卷,一根極細的銀絲連著羊皮卷被拽起,發出細微的機括聲。那線細如髮絲且透明,連著盒子底部和羊皮卷,開啟時看不出端倪,只有羊皮卷被取走時才會觸動機括,難怪能瞞過宮城禁衛的查驗……
見北燕使臣用盒子對準了上座的紀妧,侍衛來不及阻擋,離得最近的紀初桃想也不想,張臂護在了紀妧身邊!
她瘋了!祁炎咬牙,下意識挺身。
幾乎同時,嘎嘣一聲極細的斷裂聲,銀絲斷裂。
心臟驟然緊縮,祁炎利落抬腕,手中杯盞狠狠朝北燕使臣的手腕擊去!
使臣吃痛,暗器失了準頭,幾支短針篤篤篤釘在紀妧的案几上。餘下的一針擦著紀初桃的手臂飛過,刺中了她身後的侍衛。
「護駕!保護大公主和陛下!」項寬一聲暴喝,殿外的禁軍蜂擁而入。
與此同時,一擊不中的北燕使臣惱羞成怒,竟飛撲向沒了侍衛的紀初桃,打算來個魚死網破!
電光火石,風雲突變,一切發生在須臾之間。
所有人都忙著保護皇帝和紀妧,除了祁炎。他伸長手臂,指尖與紀初桃的衣袖擦過,抓了個空。
短暫的沉默,隨即整個殿中爆發出一陣譁然!
小皇帝握緊了拳頭,神情莫辨。紀妧騰身而起,冷冷盯著挾持紀初桃的北燕使臣,向來不露心事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暴怒之色。
驚呼,慌亂,文臣避之不及,禁衛蜂擁而入,大殿亂成一鍋粥。
紀初桃被北燕使臣扼住了喉嚨,當做肉-盾擋在自己身前。
「都退下!否則我捏碎小公主的喉嚨!」
北燕人高大如牛,紀初桃身量嬌小,被扼得腳尖離地,一張臉漲得通紅。禁衛投鼠忌器,執著長戟不敢向前。
北燕使臣見之越發猖狂,挾持紀初桃一步一步退出大殿,大笑道:「今日能得貴朝第一美人陪葬,也不枉我此行!」
正此時,一寸寒光閃現,利刃破空,將北燕使臣的鞋釘了個對穿——
紀初桃身體懸空,腳是刺客唯一的破綻!
北燕使臣痛吼一聲,手一鬆,身體朝後踉蹌仰倒。
幾乎同時,黑影閃過,一手摟住了嗆咳